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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娃上國際學校,我全家搬到了泰國」

有的陪讀家庭一年花30萬,有的花60萬……出國陪讀,短則兩三年,長則十來年。「要知道,任何選擇都意味著代價。」

圖文|吳皓

採訪|東北旺

編輯|簡曉君

來源|看客inSight(ID:pic163

本文由【網易看客】授權轉載

···

最好的教育在哪裡?

很長一段時間裡,海淀拼娃群、魔都牛娃的軍備競賽此起彼伏;天價學區房、小升初派位戰輪番上陣刺激著中國家長的神經。

面對激烈的廝殺,有人選擇從現有的賽制中悄然撤出,轉而投奔另一條升學路。

國際學校就是沙漠里的那片綠洲,滿足著人們對「更好的教育」的想像。

近年,更有一群中國家長將目光投向了兩千公里外的泰國清邁。

目前,清邁聚集了近千個遠赴泰國求學的中國家庭。圖為清邁一所國際學校里參加活動的中國家長,2019年5月校方給出估算,稱該校中國籍學生達30%。

彷彿一夜之間,「泰國國際學校」闖入了人們的視野。比起國內的國際學校,它似乎費用更低廉,課程更西式,也更符合中國家長期望中的教育圖景。

借著出差的契機,我和幾個移居清邁的中國家庭聊了聊,關於他們離開的原因,異國的生活,未來的打算以及可能付出的代價。

1.

/「兒子不用學奧數了」/

曾經,教育問題像手心上的螞蟻,撓得安瀾無比糾結。

兒子Zack今年12歲,五年前在成都的小學上一年級。一個寒冷的冬日,當時只有7歲的Zack放學回家,看上去有點沮喪。

「臨近期末考,他告訴我說這次學校布置了八篇需要默寫的課文和兩套試卷,他擔心自己完不成,邊說邊哭,看著我都心疼。」

題海戰術加上沒完沒了的補習班,有段時間Zack變得非常瘦。

小孩壓力大,安瀾作為家長壓力也大。

可能是沒給老師發過紅包的緣故,學校里的老師有點針對她兒子。她想換學校,卻需要15萬的「關係費」。

逃離應試教育的念頭,開始在她心裡隱秘生長著。

早些年安瀾從事服裝設計工作,在國內有自己的服裝廠。圖為安瀾視察自己在清邁投資的房產。

事實上,和安瀾有同樣考慮的人並不少。

在市場經濟里成長起來的新一代父母開始意識到考高分、進名校,並不等同於好的教育。

人們希望「把孩子當一個人來培養」,而非競爭機器;希望孩子有個快樂的童年,有機會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從小擁有國際化的視野和思維。

出於這些考慮,一部分人決定放棄公立學校,砸鍋賣鐵也要送娃去國際學校;也有人是不得已而為之,戶籍、學區房、人脈,每一個都像難以逾越的大山,把他們攔在了公立名校之外。

來自南昌的杜璇不是沒有考慮過國際學校。但她了解到,國內的「國際學校」分兩種:外籍國際學校和民辦國際學校。

前者作為純正的國際學校,一般只招外籍和港澳台籍學生;後者的數量在近十年里呈爆髮式增長,雖然接收陸籍生,但實際上並沒什麼年頭,課程質量參差不齊。

其中的名校也不是花了錢就能進的。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熱門學校的報考人數眾多,排隊一兩年是常事。更有魔都家長透露,「明星學校的錄取率比哈佛還低,連朋友圈中一位中英雙語辭彙過千的牛娃都被拒」。

人們不得不將思路轉向海外。歐美是首選,但這意味著價格高,簽證困難。

乘著國人在東南亞旅遊和投資熱潮的東風,有人發現了泰國北部的清邁。

泰國的國際教育在亞洲名列前茅,這與泰國曆來歡迎外籍人士前去工作、居住不無關係。清邁也是一個外國人口眾多的城市,他們的子女需要接受教育,便孕育出了各種各樣的國際學校。圖為清邁一所國際學校的升旗儀式。

目前清邁有15所國際學校,入學沒有太高的門檻,幼兒園階段給錢就能上學,年齡再大一些則要參加考試。

師資主要來自英、美、澳、加等英語國家,課程設置也與世界一流大學接軌。「無論是適合歐洲還是美加的 IB、AP、A-Level 教制都有得選。」

這意味著,孩子畢業後可以無縫銜接,通往發達國家的名牌大學。

費用相對便宜是吸引中國家長的另一個原因。

相比國內一線城市動輒30萬一年的高昂學費,泰國的國際學校倒是便宜不少。根據教學質量和校區環境,從一年幾萬到十幾萬不等。

普林國際學校是全清邁最好也是收費最高的學校之一,但學費也比國內同水準學校便宜一半。該校400多名學生來自31個國家,畢業生的35%以上能夠進入全球前50名的大學求學。

2013年,安瀾帶著Zack在泰國參加了為期40天的夏令營。她覺得「那邊的老師挺好的」。

後來她刷朋友圈,夏令營期間認識的朋友看上去生活也都不錯。「那不行,我也要過得挺好的。」

次年,她放棄了國內的工作,帶著兒子來到清邁。

目前Zack就讀的NIS國際學校是一所美式學校,每年學費約合人民幣6萬多元。

2019年1月26日,Zack參加一年一度的學校國際日活動。

兒子的適應能力超過安瀾的想像。

剛來到清邁時,Zack剛剛上完二年級。「當時我的英語特別爛,很多單詞背不下來。但是在那個環境里,我很快就能適應,現在英文也說得特別好。」

一幅從未想像過的教育圖景也在她面前徐徐鋪開。

堆山填海的作業被運動和閱讀取代,沒有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需要熟讀並背誦,老師也從不吝嗇為兒子的每一丁點進步鼓掌。

教育氛圍變了,Zack 的性格也起了變化。

有次上完英語強化班,他居然很開心地在課堂上寫了20篇作業。「要知道在國內他是多麼的恨寫字。」

他對科學類節目越發感興趣。「現在會自己上外文網站去找,有時會告訴你免疫系統是怎麼回事,免疫細胞又是怎麼回事。說出來的故事我都不了解。」

Zack在客廳與自己的寵物貓玩耍。

和國內相比,這裡最大的區別是回家不用寫作業,這也是Zack最喜歡的一點。

課餘時間多了,孩子打遊戲的時間也多了。這曾經讓安瀾有些焦慮。「畢竟我骨子裡還是個中國人。」

但細想一下又沒什麼好焦慮的。

安瀾的教育理念深受盧梭《愛彌兒》的影響。雖然國際學校不如國內的基礎教育「紮實」,但安瀾並不覺得成問題,「不就是不會奧數唄」。

相比於成為一名「熟練的解題工」,她更看重的是孩子的格局,以及獨立思考的能力。

「如果一個人格局夠大的話,他也能宏觀地看問題。」

有時她會想到國內的90後,在上海七八點上班,在深圳九十點才吃飯。「他們是很拼,但你會想,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去上課前,Zack在房間里聽窗外鳥兒的啁啾,他說這在老家成都無法體會到的。

兒子的改變令人欣喜,生活也如她所料般展開。

「雖然語言不通,但語言不通的啞巴也能出國啊。」

再說了,她是去消費的,他們總歸要賣東西給她,對她可積極了。

安瀾在居住的小區前。

為了方便孩子上下學,安瀾在距離學校車程不到十分鐘的小區租了一套兩層帶院子的小別墅,月租4000多人民幣。

這屬於性價比很高的選擇。在清邁,平均五千到一萬人民幣,就能租到一個庭院很大的兩層別墅了。

再加上幾年前安瀾在清邁買了六套公寓,如今交給中介打理出租,每年有將近100萬泰銖(約合20萬人民幣左右)的收入,足以支付母子倆在清邁的學費、房租和生活開銷。

法律規定外國人在泰國不允許擁有土地,也就是說不能買別墅,只允許購買公寓。圖中這種酒店式公寓就很受中國人歡迎。據業主安瀾說,該樓盤30%的公寓都被中國人買下。

在清邁,因單親陪讀而分居兩地的家庭大概佔90%。

清邁距離成都一千多公里,安瀾和丈夫也被分隔在兩頭。

但兩地的飛程只需兩個半小時,丈夫鄒先生目前在國內某大學教產品設計,每到寒暑假等公休假期,都會從國內飛來和家人過過悠閑日子。

「畢竟現在通訊發達」,母子倆一吵架了,孩子就去跟爸爸告狀了。「他最喜歡爸爸。」

鄒先生在清邁的家中陪兒子看科學節目。

近5年,帶娃來泰國上學的中國家庭逐年成倍增長。

安瀾注意到,剛到清邁時學校里只有十來個中國面孔,現在已經裂變成一百多個。

安瀾在新搬來的中國鄰居家聚餐。

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在清邁的國際學校里,中國學生大概有一千多位。

學位越來越緊張,一些學校開始提高入學門檻,入學時不僅要考核孩子,還會考核家長。

考核內容包括英語水平、對學校的教育理念是否認同、對孩子的教育工作是否配合等。

「差不多是一位難求了。」

2.

/每天從花香中醒來/

從做決定到現在,安瀾已經在泰國度過了五個年頭。

剛來清邁的時候,很多朋友不理解 —— 幹嘛要去那麼落後動亂的地方。

但說起這裡的生活,安瀾只覺得「暗爽」。住著一間兩層的別墅,小孩放學後可以開心地玩耍,請的保姆一天到晚都在幹活。

「可以把窗帘拆下來洗乾淨再幫你燙一遍,一個月才兩千二。」

2019年1月16日,清邁,送孩子上學後,幾位中國媽媽一起吃早餐。

到泰國的頭兩個月,她撿過樹上掉下來的甜到暈的芒果、一大串芭蕉,一個楊桃,還有隻學飛的大鳥。

別墅的圍牆外是一大片水稻,每天早上六點和上午十點,是各種鳥來吃麵包的時間。

5月13日早晨八點,她在各種花香中光腳散步,碰到野兔一隻。

5月14日送兒子出門,兒子踩著腳下的雞蛋花飛跑。為啥跑這麼快呢,因為書包里只有一個文具盒,一本課外書。

「去他的拉杆箱。」

來自北京的王依玄看著孩子們放學回家。

離開了巨獸一樣的都市,杜璇一家也找到了自己的自在。

杜璇一家來自江西南昌。孩子的教育只是他們遷居泰國的原因之一。「沒有誰遷就誰,沒有誰為誰犧牲。」

老家南昌的冬天很冷。移居清邁前,她和丈夫都是帶著女兒在南昌和海南各待半年。但女兒慢慢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夫妻二人不得不考慮未來的教育和生活問題。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在微信上看到一篇介紹清邁國際學校的文章。兩口子便到清邁考察了兩周,很快就把學校定下了。

2016年11月,全家帶著90公斤的行李移居了清邁。「做這個決定也挺不容易的,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破不立。」

杜璇有一對女兒,八歲的Anni和三歲的魚美人。目前兩個孩子都在美國太平洋國際學校就讀,一年學費加起來約十萬人民幣。

國際學校下午三點半放學。Anni每學期都可以選一門課後課,中文、法文、日文、戲劇表演、藝術手工、各類樂器和芭蕾,甚至有一門叫so problem的綜合學科,專門培養孩子獨自解決問題的能力。

除了課程安排外,學校還會組織他們去農場插秧,或者去蜜蜂農場采蜜,體驗當一天農民的感覺。

除了基本的數理化和英語課程外,學校還設置了非常豐富的課後課。

「Anni會熊抱她的班主任peggy老師,這在國內是很難見到的。」

在這種教育氛圍下,杜璇自己也有很大收穫。

「有很多家長問我,想來清邁但自己英語不好怎麼辦?我回答他們一定要自己去學,這樣才能給孩子做一個正確的榜樣。」

剛來清邁時,杜璇的英語水平還停留在大學四級,泰語則是完全不通。為了考試,她猛攻英語,兩周瘦了16斤。如今她和國際學校的老師交流已經完全沒問題了,在家中也能用自學的泰語和保姆溝通。

除了語言關,適應清邁的生活幾乎沒有困難。

來泰三年,她在抖音更新自己的清邁日常,吸引了5萬多粉絲。

常有網友留言問起她的大別墅。

杜璇總是耐心解答:「房子是租的,含物業費一個月95000泰銖,約合兩萬人民幣,房子面積300多平米,土地1600平米。想買下來也可以,400萬人民幣,但要註冊公司,通過公司的名義購買。」

同時她強調,這並非平均線 —— 有的陪讀家庭一年花30萬,有的花60萬,各家情況都不一樣,大家不需要以她為參考。

面積大加上游泳池維護十分耗電,杜璇家一個月的電費單有時能達到1600元人民幣。

另一些常見的問題是,「誰都不認識怎麼生存啊?家裡有礦啊?」

面對「到泰國怎麼找工作」這樣的問題,杜璇有些意外,「陪讀簽證在泰國是不可以工作的。」

出國前,丈夫魚先生從事股票期貨投資生意,杜璇則是一名母嬰全球代購,有自己的工作室。

「我也是需要工作的。但魚先生和我一樣,都是自由職業者,有手機有網路就可以工作。」

杜璇在家裡的辦公區工作。

她認識的清邁家庭里,有的家庭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所以並不需要做什麼。

其他各有各的活法。有的開個民宿、開個餐館、做遊學中介(都需要工作簽),有的做旅拍攝影師、自由撰稿人,還有的做代購做微商。

「既然你來了就是一個很大的改變,要擁抱改變。」

來自陝西的Echo一家目前在清邁經營一家中式小龍蝦餐廳,不到一年餐廳就成了當地的網紅店。

越來越多人向她諮詢赴泰事宜,杜璇明顯感覺到,來泰國的中國人越來越多了。

「有人單純地想來讀書,有人是以泰國為跳板,爬藤上歐美的好大學。」

對於未來的生活,她和丈夫也有自己的計劃。

Anni就讀的是一所採用IB國際教制的學校,可以一路讀到高中。研究過2016年所有畢業生的去向,杜璇很是滿意。

考美國、歐洲、澳洲,或者是泰國的大學都可以。甚至,愛上了一個中國男孩,回中國去,一切都有可能。

「考大學都18歲了,未來選擇權在她自己手裡。」

至於孩子以後是紋身穿孔,還是單身丁克;做戰地記者,或是個同性戀,杜璇覺得都可以。「不妨礙別人,你選你自己的人生。」

晚餐後,8歲的安妮躺在客廳的地板上。

3.

/「任何選擇都意味著代價」/

郭明是北京土著,曾經在微軟任高級工程師。

2016年7月,他帶著一家人,下定決心離開生活了快五十年的城市。

「很多人已經適應了這個充滿叢林法則的社會,而我不希望孩子在這個叢林中長大,如此而已。」

清邁的物價不高,一棟兩層帶院子的別墅房租也只有北京公寓的一半。郭明把北京的房子租出去還能剩下不少生活費,「一家人生活綽綽有餘。」

兒子小土豆今年11歲,在清邁最貴的普林國際學校上六年級,年學費大概十三萬多人民幣。

除了國際教育資源外,清邁近年來也成為不少人口中的「養老天堂」。

泰國的政策規定,50歲以上的外國人,泰國戶頭裡有16萬人民幣左右的泰銖就可以辦理有效期一年的養老簽證(一年後可就地續簽)。

為了方便照顧,許多陪讀家庭都會把家裡的老人接過來養老,郭明一家便是其中之一。

一家人在清邁的家中吃晚飯。

和教育不一樣,在郭明看來,養老要重點考察的是醫療條件。

清邁的醫院讓習慣了國內就醫環境的他「受寵若驚」。

這裡的兩家國際醫院幾乎是酒店式的服務,有免費的中文嚮導,全程跟著指導;醫生不會給病人開不必要的高價葯,醫藥費也是看完病之後一併支付,不需要跑好幾次。

「還有就是,醫院內部的條件很好,挂號大廳就像酒店大堂一樣富麗堂皇的。」

在這裡看門診並不貴,但住院費很高。一次小土豆感冒導致肺炎,醫生建議住院一天。「住院部和賓館差不多,醫護人員都很耐心。最後花了兩萬泰銖,約合人民幣4000多元。」

郭明租住的小區位於一個高檔高爾夫球俱樂部內,每天飯後,他們會陪老人出門散步,走一圈要將近2小時。

「這裡的人都和和氣氣的,房子也比國內大很多,待著很舒服。」老人表示。

但畢竟甘蔗沒有兩頭甜。

由於語言不通,兩位老人沒辦法自己出去購物,這裡也很難找到能聊天的老年朋友。

喜愛熱鬧的老人往往在清邁待不住,會頻繁返回國內。來自江蘇的沈爺爺和張奶奶表示,兒子兒媳分別在北京和上海上班,沒時間來陪讀,他們只好長期待在清邁照顧孫子孫女。每次要購物,老兩口都要走上十幾分鐘去最近的農貿市場,帶著兒子提前兌換好的泰銖,該給多少錢,全靠手機計算器和比比劃劃。

事實上,安置老人並非陪讀家庭要考慮的唯一問題。

2017年年底,郭明建起了如今「清邁地區最大的留學諮詢群」。兩年時間裡,「1群」迅速擴張成「3群」。

作為清邁留學界的KOL,他每天都能收到家長們各種各樣的諮詢。

郭明在群里和有意送孩子來清邁上學的家長們交流。

「有的家長的思路很簡單,就是先讓孩子出來再說,我非常理解這種衝動。」

2017年2月,郭明在公眾號上更新了一篇文章,從清邁的市政建設一路聊到了教育問題,給大家「潑個涼水降降溫」。

「很多家長認為把孩子放到國際學校就行了,其實遠沒有那麼簡單。」

—— 歐美老師走馬燈似的老換茬,你能接受?很多學校不開設中文課,孩子中文咋辦?大部分家庭爸爸還要在國內工作,孩子不在雙親環境里長大真的沒關係?

還有一個挑戰是觀念方面的。「國際教學的精髓,往往和我們幾十年在國內養成的觀念相衝突。」

比如教育方式。「年級越低作業越少,總出去玩。數學課程跟國內也沒法比,更別提什麼奧數之類的提高班。你確定能接受?」

又比如國內家長很看重的升學率。「你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人家校長最看重的竟然不是名校升學率!」

總之,來了,就相當於斷了回國參加高考走傳統路線的路子。「這麼關鍵的事你想清楚了?」

杜璇的父母在清邁的家中欣賞外孫女Anni表演吉他。對於Anni從小就出國接受國際教育,杜爺爺有著自己的擔憂:「雖然在家裡和我們說中文,但Anni的讀寫能力相比國內的孩子還是有些落後。」 杜先生總覺得,孩子如果中文不好,將來回國工作不利。

也有一些家庭因為不適應而半途折戟,「不是孩子不適應,是大人。」

外國人在泰國不能工作,這是個很具體很現實的問題。

安瀾見過因房產而發財的人,變賣了北京的房產,在清邁買了幾套公寓。但公寓套住了現金,變賣又很困難。一家老小生活難以維持,過了幾年就呆不下去了。

杜璇還沒聽說過這樣的例子,因為這種情況會「特別隱形」。「比方說我過不下去了,那我也不會逢人就說我得走了,甚至可能會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維持表面的虛假繁榮。」

總之,安瀾提醒,「那些坐吃山空的人就不要來了。」

放學回家後,郭明和小土豆在院子里打羽毛球。

出國陪讀,短則兩三年,長則十來年。「要知道,任何選擇都意味著代價。」

對於郭明而言,這個「代價」是家庭年收入減少、放棄國內的商機以及長期積累的社會人脈資源,甚至更具體的,被清邁的蚊蟲咬成了煩人的蟲咬性皮炎。

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從小就喜歡觀察雲彩,到了這裡再次如願以償,百看不厭。「有人說清邁其實是一把篩子,她確實不適合所有人,但是我喜歡上了這裡。」

···

目前,清邁的很多國際學校已經開始限制中國學生的數量,但郭明的諮詢群依然熱鬧。

究竟什麼才是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教育在不在這裡?家長們仍在尋找答案。

但大多數人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正如郭明所說的,「當你得到了最重要的東西,你失去的、你面對的,都會變為可接受的。」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以上立場不代表本刊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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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八傳媒往期獲得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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