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的兩首詞,人到情多情轉薄,酒醒之後卻更加傷痛徹骨
詩
都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清代詞人納蘭性德自小飽讀詩書,也曾跟著康熙皇帝走南闖北,他見多識廣,豈能不知這兩句話的份量。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深情之人讓其寡情薄意,豈能輕易做到。正所謂「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王國維也評價他純任性靈,纖塵不染。我們之所以還能讀到這樣痛徹心扉的納蘭詞,都是因為他的痴情是千古以來,一人而已。下面精選納蘭性德的兩首詞,人到情多情轉薄,酒醒之後卻更加傷痛徹骨。
山花子
清代:納蘭性德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納蘭與妻子婚後感情非常融洽,他們經常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也不時地在荷塘柳林中散步觀景。池塘的水面曾留下他們的倒影,花徑的殘紅也染過佳人的衣襟。而今夫人突然仙去,納蘭痛不欲生,獨自彷徨在荷塘邊,往日曾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湧上心頭,惆悵之餘,他揮筆疾書寫下這首詞。
柳絮隨風飄零,飛到水面的殘花都化作浮萍。河泥中的白蓮被狂風折斷,它的根莖卻依然絲絲縈繞。荷塘敗落,也表達了納蘭的人生之秋非常凄涼,詞人又以「藕絲縈」三個字,象徵自己對盧氏的深情難以割捨。上片因景誘情,追憶當初,前生珍重,後世也重情,更見容若的心苦。
納蘭的詞風真是直追後主,一番寫景之後,緊接著開始抒情。「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讀完這兩句,經受過愛情挫折的人無不眼含熱淚。一段真摯感情曾擺在面前,詞人痛惜沒有珍惜,失去後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如今詞人再也不願替自己尋找託詞,唯有「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菩薩蠻
清代:納蘭性德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見殘紅舞。不忍覆餘觴,臨風淚數行。
粉香看又別,空剩當時月。月也異當時,凄清照鬢絲。
納蘭身為康熙皇帝的貼身侍衛,經常毫無徵兆地就要外出。時間久了,納蘭雖然習慣了這種無規律的生活,可是新婚妻子卻實在無法忍受這聚少離多的空閨日子。這一次納蘭又要出征,盧氏仍一如既往地為他餞行,卻早已掩飾不住內心的幽怨與慌張。
詞人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顧大口喝酒,窗外繁花盛開,催促的鼓聲一直未停。詞人為我們構造一幅極其優美而又熱烈的場景,納蘭本該與伊人攜手同賞美景,共度良宵。然而臨別的酒杯卻不願一飲而盡,盧氏只願愛人能多陪一會,不管以後命運如何。「不忍覆餘觴,臨風淚數行」,詞人將臨別前佳人悲凄的心境刻畫的無以復加。
如今納蘭又要遠行,可是曾經為之落淚的佳人早已與他天人兩隔,心中的悲傷還能向誰傾訴,唯有長醉不醒,才能忘記那份孤獨。可是夢中她的容顏依然清晰可辨,枕邊似乎還留有她身上的粉香。納蘭深情地呼喚著盧氏,夢醒後唯有淚兩行,更令人心碎的是,「月也異當時,凄清照鬢絲。」
縱觀納蘭的這兩首詞,都是真情流淌,直令人傷痛徹骨,正如納蘭在自己的詞中所寫,「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兩首詞都描寫了流淚的場景,前者淚偷零,後者淚數行,可憐堂堂七尺男兒,卻無法保護自己最心愛之人,詞人一定暗自責怪自己,到底是懦弱還是無能。一曲悲歌,兩行熱淚,情無盡,意慘然,竟令人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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