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吹破了！那個耗資10億歐元的人腦項目「死了」，死得悄無聲息

2009年7月22日，英國牛津，神經科學家亨利·馬克拉姆(Henry Markram)走上TED Global會議的舞台，宣稱將用計算機模擬出人類大腦，且其複雜度可與真實人腦匹敵。

而且他雄心勃勃：「我們可在10年內達成目標，要是真的成功，10年後我們會發給TED一個全息圖，用它和你們交流。」

這一宣言曾轟動全球，馬克拉姆也因此成為當時最具爭議性的科學家之一。

（亨利·馬克拉姆|圖片來源：youtube視頻截圖）

馬克拉姆的這個宏偉目標後來被稱為「人腦計劃」(the Human Brain Project, 以下簡稱「HBP」)，它的任務是建立模擬大腦的超級計算機，從只有小鼠的智力逐漸發展到人腦的智慧，它將會思考、會表達、會記憶，甚至可能會感受愛情、憤怒、悲傷、痛苦與快樂等人類情緒。

這會讓很多人想起瑪麗·雪萊筆下的《弗蘭肯斯坦》(又譯為《科學怪人》)，馬克拉姆工作的地方距離弗蘭肯斯坦的誕生地不遠。但與弗蘭肯斯坦不同的是，馬克拉姆構想的科學怪人只有人的心智，並沒有肉體，實際上更接近電影《2001太空漫遊》里的超級電腦HAL9000，或是《人工智慧》中的機器人小男孩大衛。

這個項目在2013年甚至獲得歐盟委員會授予的10億歐元(當時價值約 14.2 億美元)的資助，成為歐洲神經科學的核心。

該資助宣布後，再次引起轟動，還引發過800多名神經科學家的聯名上書。

然而，截止到今年7月，十年之約已到，馬克拉姆和其模擬人腦的項目已沒有了任何消息。別說人腦，其公布過的兩項研究還止步於鼠類。

如果不是有一位大西洋報道的記者最近在Twitter上提起，恐怖這個項目早已塵封在我們的記憶中，成為了「往昔」。

（圖片來源：Twitter）

這場研究，開始時轟轟烈烈，結束時又悄無聲息。

有人可能會為馬克拉姆辯護說，任何領域的先驅都是好高騖遠的，科學充滿了失敗的預言，只有粗俗無禮的人才會針對其中任何一個失敗橫加指摘。

其實這樣的辯解可能是蒼白無力的，因為從一開始這個項目的命運就已經被預言了--這個既過於浮誇，又過於狹隘的項目，終將難成大業。

首先，馬克拉姆的目標並不是創造一個大腦的簡化版，而是創造一個複雜得眩目的複製品，它包括組成大腦的神經元，神經元之間的電活動，甚至其內部基因表達與否，巨細靡遺。這種方法從一開始就招致廣泛批評：對於許多其他神經科學家來說，其自下而上的策略貌似很不靠譜，甚至到了荒謬的地步。

再者，大腦結構錯綜複雜：神經元如何連接和合作，記憶如何形成，決定如何作出，這些機制很大程度上仍是未知的，並且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內被詳盡破解。描繪秀麗隱桿線蟲的302個神經元並建模已很困難，更不用說我們頭骨中的860億個神經元了。

最後，HBP在現實中的意義似乎讓人一頭霧水。它既沒有試圖解決某個具體研究問題，又沒有檢驗任何關於大腦如何運作的特定假說。模擬的目的似乎僅僅是模擬本身。它把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問題複雜化;作為一個工具，它的用途還有待開掘。

並且，馬克拉姆的失敗也早已預兆。

當馬克拉姆創立的相關企業藍腦計劃(Blue Brain Project)，在2015年發布3萬個大鼠神經元的模擬時(這個數目僅占嚙齒動物小腦瓜神經元數量的0.15%)，批評者宣稱這項工作已證明徒勞無功。即使可以及時提升到人類大腦的規模，又憑什麼要去做呢?神經科學家葛雷斯·林賽說：「就算你的計算機里終於有了一個大腦，可你頭顱里早已有了一個大腦。這個新大腦能告訴你什麼?」

對此有人可能會說，馬克拉姆在2009年的TED演講上已經表明了這個項目的初衷，這足以說明這個項目進行下去的意義：

了解人類的大腦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因為這是人類進化上的關鍵一步。

第二個原因是， 我們不能總是進行動物試驗， 我們要把我們所有的數據和知識包含進 一個可用模型中。 好比諾亞方舟，好比一個檔案館。

第三個原因是：地球上有20億人 患有精神疾病， 他們的用藥主要依靠經驗。用計算機模擬人腦，我們能就如何對待疾病的有非常具體的解決辦法。

針對此駁斥，或許可以用華盛頓大學的神經科學家安德羅妮·菲爾浩曾經發表過的言論來回擊，她表示：「大腦接收有關世界的信息，它驅使人和動物的身體移動，進而影響物質世界。切斷與眼睛、耳朵和四肢的連接，虛擬之缸中的離身(disembodied)大腦能用來做些什麼?」

總之，HBP從一開始就淹沒在各國專家的口水中，時至今日，他們對HBP的質疑和炮轟基本也沒減少過。

HBP之所以引起軒然大波，或許是因為流向HBP的資金本來可以用來資助無數上述這樣的項目。2014年，近800名神經科學家寫了一封致歐盟委員會的公開信，稱「HBP不是一個精心構思並實施的項目，不適合成為歐洲神經科學的核心」。

一年後，一個調解委員會表示認同批評者的看法，要求HBP將工作重點轉移到「少數具有恰當優先地位的活動」上，並調整其不正規的管理架構。HBP順從了。

但是，由於大量資金將於2023年到期，該團隊在懇求追加投資，他們說：「高品質大腦模擬器的開發需要長期資源投入作擔保。」

然而，從現實情況來看，HBP拿著巨額投資卻未做出什麼成就，他們的這套說辭倒是讓這個項目看起來更像是在「空手套白狼」。

昔日輝煌已成過去，無論過程如何曲折，從結果來看，「10年內用計算機模擬人腦」的計劃，終究成為了「曾經誇下的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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