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中國古代神話牛郎織女的傳說可謂家喻戶曉,話說天上的仙女織女厭倦了天上枯燥的生活,便偷偷下凡並與牛郎相識,之後成為了人間最平凡而幸福的夫妻。
牛郎和織女本打算就這樣一輩子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然而此舉惹怒了天帝,遂將織女抓回天庭,只允許每年七月初七與牛郎見一次面。他們動人的愛情故事感動了天上的喜鵲,於是喜鵲用身體為他們搭建了一道跨越天河的鵲橋,以便讓他們相會。
宋代詞人秦觀也被他們的故事所感動,於是寫下了這首名垂千古的《鵲橋仙》。
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可以說,牛郎織女的故事自從漢代的《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之後,各種藉助牛郎織女的故事寫人間愛情的作品層出不窮。但是,秦觀卻寫出了新的思想境界和高度。
在很多人眼中,牛郎織女一年才能相遇一次,很多文人都同情他們凄慘的遭遇,所以大多詩詞的風格都是含情脈脈,依依不捨。
而秦觀卻用優美至極的言語描繪了他們相聚時的場景,纖巧的彩雲,傳信的飛星,等等,都烘託了他們相聚時的美好。
雖然牛郎織女只能在七夕這一天才能相會,但是卻勝過塵世間那些雖然長相廝守卻貌合神離的夫妻。人人都憎恨天帝的無情,為牛郎織女的遭遇鳴不平,秦觀卻反其道而行之,他讚美了每年一次的相遇,雖然短暫但是卻美好,秦觀在古代能有這樣的愛情觀念,真是具有跨時代的意義。
當今看來亦是如此,每日朝朝暮暮在一起的夫妻,或者他們的情人也是不計其數,但是他們之間又有多少真愛呢?因此,在秦觀眼中,牛郎織女每一次相逢,也遠遠好過人間無數。
詞中最為精妙的是下半闕,相遇時柔情像流水般綿綿不絕,約會時如夢隨行一般飄渺虛幻,最痛是離別,都不忍心去看那鵲橋之路。
本以為秦觀又要抒發牛郎織女依依不捨之感情,但是他卻筆鋒一轉,寫到只要兩情相悅至死不渝,又何必追求卿卿我我的朝夕幕處呢。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一句可謂是秦觀最為傑出的成就,不僅是語言優美,充滿哲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超越了一切前人的婚戀觀和思想境界。
在秦觀眼中,愛情很美好,貴在持久,只要心中有愛,便不會在意每日一朝一夕的相處,形影不離。在這一點,他不同於柳永的「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出自《定風波·自春來》);也不同於白居易的"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出自《長恨歌》)。
實際上,在人世間中,分別是永恆的,相聚是短暫的,自古最傷是離別,所以《紅樓夢》中林黛玉說道:「人有聚就有散,聚時歡喜,到散時豈不冷清?既清冷則傷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開時令人愛慕,謝時則增惆悵,所以倒是不開的好。"
筆者雖然喜歡林黛玉這個角色,卻不敢苟同她所說的這個觀點。人世間的離別是不可避免的,最大的離別便是生死,既然有生便有死,那我們必須辯證的看待離別與相聚。
秦觀便懂得聚與散的道理,這句詩不僅凈化了我們的心靈,更給離別者更積極的鼓舞,放在今天也是具有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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