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克什特姆：比切爾諾貝利事故更早30年

HBO和Sky合作的5集迷你劇《切爾諾貝利》一度風靡全球，也引發了觀眾對於人類現代歷史中黑暗面的探討。Reddit上一個名為「如果HBO每季都出一個像《切爾諾貝利》這樣題材的劇集，你還希望什麼故事被報道？」的話題引起了網友們的熱烈討論，在眾多提名中，被掩蓋在歷史塵埃後的克什特姆（Kyshtym）災難成為了高票回答。這個事件比切爾諾貝利更鮮為人知，卻值得媒體的更多關注。

本可避免的人為不幸

克什特姆是俄羅斯車裡雅賓斯克州一個小鎮的名字，它位於一個由數十個小湖泊點綴的地區。60年前，你無法在任何公開的地圖上找到它，因為它是蘇聯新生核武器計劃——瑪雅克（Mayak）工廠的一個關鍵要素。

20世紀50年代，蘇聯領導層將建立武器級鈈庫存視為高度優先順序任務，但未給予環境和安全足夠重視。一些來自瑪雅克工廠的危險性較低的放射性廢物被傾倒在特查河（Techa）中，而更危險的材料則被儲存在巨大的地下儲罐中。廢物容器僅被埋在地下25米處。當時的蘇聯科學家認為用混凝土外牆加固的密封鋼製容器足夠堅固，卻沒有注意到以如此簡陋和危險的方式處理放射性廢物的潛在危機。這種疏忽最終被證明是致命的。

含有250立方米揮發性液態鈾廢物的埋藏式水箱中的冷卻系統故障是導致災難的定時炸彈。1957年9月的一天，放射性衰變導致裝有70噸放射性廢物的貯存罐冷卻失靈，溫度開始急劇升高，最終達到約350°C的溫度。29日，混凝土保護層爆裂，油箱爆炸，炸藥量相當於70至100噸TNT。爆炸造成大量放射性物質進入空中，在強風的捲入下進入雲層。2萬平方公里範圍內的27萬人受到了這些雲層的短期照射，並吸入空氣中的放射性物質。此外，居民由於攝入食物和飲用水而受到射線輻射，尤其是落在地面上的放射性核素鍶-90。

災難後的應急措施

事故發生後，蘇聯媒體借口該事件與極光有關，掩飾了事實。直到20世紀80年代後期，災難的規模仍然是國家機密。1989年，在蘇聯向國際社會確認克什特姆事故之後，它被評為國際核事件級別（INES）的第6級，成為歷史上第三嚴重的核事故，僅次於7級的福島第一核電站災難和切爾諾貝利災難。

克什特姆事故發生的20世紀50年代，人們還不太了解輻射到底對人類健康有多大影響。蘇聯當時規定的人員接受最大輻射劑量限值是現有的7.5倍，緊急情況下的應對措施尚未確立。該事故地區的很大一部分人口是普通農業生活模式，以當地的農產品和野生食品（如森林蘑菇和漿果、魚）等為食物來源。考慮到輻射對當地農作物和生物的影響較大，蘇聯政府轉移了受災最嚴重地區的人群，在災難指定地區設立自然保護區。這一舉措避免了ARS病例（急性放射綜合征）和人群恐慌的擴散，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對人體造成的長期傷害。

經過多年努力，當初的受污染地區中，大部分現位於東歐的農業用地逐漸恢復了經濟利用。當年的輻射災難爆出的相關科學數據缺乏的問題則反過來促進了放射生態學研究的迅速發展。30年後，這些寶貴的經驗也被用於處理切爾諾貝利事故。

但一個重要問題是，當時參與了克什特姆事故清理工作的士兵（其中還包括部分青少年），違反了最大暴露限制原則。許多清理工人可能遭受了大於100倫琴（1倫琴約等於1居里的放射線在1小時內所放出的射線量，倫琴是倫琴當量/rem, 1 rem= 10 msv。國際放射委員會對核能的工業工作者的建議是每年20 msv）的輻射劑量。官方數據顯示，除軍事人員外，還有超過50萬人受到輻射。因此次災難而死亡的總人數如今已無法知曉。維基百科數據顯示，估計有49至55人死於輻射誘發的癌症，66人被診斷患有慢性放射綜合征。距離該建築群18公里範圍內的所有松樹都在兩年內死亡。

當地居民的現狀

雖然事故發生後瑪雅克已停止向特查河傾倒廢物，但時至今日該河流仍然沒有被完全凈化。如果有人站在特查河旁邊，那麼他所承受的輻射量相當於經歷一次航空旅行——雖然不多，但和其他的自然環境質量相比仍相差甚遠。（高空空氣稀薄，大氣屏蔽作用少，會暴露較多輻射量。X射線的心肺檢查一次基本是0.2msv, 航空飛行是每小時0.005msv。）

瑪雅克的核彈工廠曾在克什特姆周圍建造了一個名為奧焦爾斯克（Ozyorsk）的封閉村莊，以容納工人和設施。如今，特查河下游唯一有人居住的村莊叫做布魯多卡爾馬克（Brodokalmak），距離奧焦爾斯克約85公里。當地人表示，他們很清楚特查河的過去，但認為這並沒有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居民們也會正常捕獵野生動物。「我抓魚不是為了自己吃，而是餵給我的寵物，」一生都在村裡度過的村民阿萊克西·莫羅佐夫（Aleksey Morozov）說道，「到目前為止，就算一直給貓咪餵食這條河裡的魚，我也沒有養出變異的雙頭小貓。一般來說，毒素都是在骨骼中累積的，所以你只要處理好魚骨就行了。」

現如今，瑪雅克由俄羅斯國家核監管機構和運營商Rosatom運營，用於廢核燃料的再處理。據自由歐洲廣播電台和自由廣播電台報道，被瑪雅克泄漏事件影響最嚴重的村莊莫斯里約姆（Muslyumovo）的居民目前境況仍稱不上好，2009年政府曾為他們提供兩項選擇：搬去新家或給予一百萬盧布（當時約30000美元）的賠償，但事實上，新家也仍在污染區內。不過住在污染區內可以獲得為數不多的額外藥物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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