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家卻是美國黑老大，當魔鬼披上天使的外衣，人們又該如何選擇

當陽光照進1930年的冬日，在芝加哥排隊的人們絲毫感受不到陽光帶來的溫暖。從去年秋天開始的大蕭條時代，比天氣更讓人們寒冷徹骨。隊伍在街頭蔓延，人們每天都要在這裡排隊，這是一家新開的餐館，在這樣的環境下讓它門庭若市的是一張宣傳單，上面寫著：這裡為失業者免費提供湯、咖啡和甜甜圈。

現代人很難想像，那些曾經體面的美國人，為了一口熱湯和麵包，幾小時站在街頭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你必須把他們想像得非常糾結，因為他們應該糾結，當那些富有良知的資本家拋棄他們的時候，為他們提供免費熱湯的竟然是他們最痛恨的人。

照片上這位面相憨厚的人就是阿爾.卡彭。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如果你不知道他，你就一定不是芝加哥人，也許你甚至不是美國人，因為他太有名了。

他臉上有一道傷疤，所以被稱為「疤臉」。他在1913年時跟著父母像逃難一樣來到紐約，十幾個人擠在一間小公寓中，三個人需要共享一張單人床。於是他在14歲時就混進了黑幫，在這裡比其他人賺錢容易得多。

阿爾.卡彭站在1930年感恩節時的街道上，嘴裡叼著粗壯的雪茄。他看著漫長的隊伍，索性叫人搬來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和等候的人熱情的微笑。不過他腦子並不在這條街道上，他想起了兩年前的情人節。

對他來說，1928年的情人節與情人無關。另一夥黑幫在反覆地仇殺中立志要幹掉他。結果他們在偷襲卡彭助手的時候失手了，更要命的是被人認出了他們是誰。卡彭覺得沒有其他選擇，他要干票大的。

事情其實很簡單，卡彭自己對外宣稱去舊金山了。然後買通了對方熟悉的私酒商人做套。對方帶著主要人馬前來交易私酒，這時穿著警察制服的卡彭的手下出現了。你們都看熟了：請背轉過身，把守放在牆上……

對方也是見慣世面的，做起來比說的還要快，但有一點意外，就是接下來並沒有常規詢問和搜身，而是直接的衝鋒槍掃射。這至今仍是美國歷史上最著名的一次黑社會仇殺，一下子打死七個。

卡彭還在和人們微笑，為了感恩節，他為芝加哥人最少準備了五千份感恩節大餐，甚至包括火雞、蔓越莓醬和燉牛肉。他喜歡看人們看著他時臉上複雜的表情，他們面對他，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恨。

卡彭在18歲時就結婚生子。幾乎與此同時，他幫助黑幫要債時，遇到了一個混混，這個混混就像水滸傳中的牛二，哭著喊著威脅卡彭。卡彭也很利落，他掏出手槍滿足了對方，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也許是真正的殺人震驚了他。他決定帶著妻兒去其他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他們去了巴爾的摩，在那裡他給自己找了份工作，竟然是會計。

大蕭條中的感恩節，似乎把整個芝加哥的人都驅趕到這裡來了。卡彭看著越來越長的隊伍，即便是在平時，他的這家新開的慈善餐館，每天也要為2200名芝加哥人提供早餐、中餐和晚餐。穿著白色圍裙的女服務員們在微笑的忙碌，哪怕是有貪小的，希望領取第二份，也大多會如願以償。

會計顯然不是他這種人的職業。過去的老大很容易就把他叫回了身邊，他們很欣賞他。接下來一串接二連三的仇殺。報仇、被報仇、再報仇……沒想到的是笑到最後的竟然是他。他看起來並不暴躁，脾氣很溫和。行事高調卻又心思縝密。連美國總統胡佛都知道他，發誓要將他逮捕歸案。但各路人馬齊出，卻找不抓捕他的直接證據。很多人稱他是二十年代「芝加哥的地下市長」，是全美國「黑道領域的頭面人物」。

既然是黑道，那還是表現點黑道本色吧。卡彭突然間開懷大笑起來，人們驚訝地望向他，卻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餐館每天大概要消耗幾百個大麵包，100打肉卷，50磅塘和30磅咖啡，這個成本在當時大約是數百美元。而卡彭自己知道，僅他手下的一個賭場每月就能賺入2.5萬美元。在二十年代後期，卡彭的商業帝國每年入賬超過一億美元，也許這個餐館的成本還不夠他瀟洒一夜的費用呢。但這個小投入帶來的「收益」卻是巨大的，他被譽為是那個時代的，另類的，平民英雄。

卡彭站起身，緊了緊上衣的領子，「付錢？沒事兒吧？別忘了我是黑道的。」根據事後的供詞，甚至連這些可憐的成本也不是他的，而是他威逼、勒索其他商家得來的。

他向街的盡頭走去，背影逐漸消失在昏黃的傍晚中。他不會走得太遠了，當他走入明年夏天的時候，美國國稅局將以偷漏稅起訴他，理論上他將面臨長達2.5萬年的徒刑。

而到了那時，芝加哥的男人們還將為全家人的口糧奔忙一段時間，他們將再也得不到免費且如此豐盛的晚餐了。

在美麗的外表下，誰能分辨天使和魔鬼；當生存和飢餓來臨，又有多少人有勇氣去拒絕來自黑暗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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