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草,那一抹妖嬈的指尖丹蔻
文/韋菊梅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又到了夏天,街上美女們各種花裙子,長長短短的髮型,各種樣式的包,一下在讓整個街道都活了起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總是會被眼前的美女吸引,忍不住一聲讚歎,當然,最吸引我目光的,卻是美女們手上的指甲,閃動著光澤,玲瓏剔透。
那些指甲,都是因為塗了一層厚厚的甲油膠才呈現出的顏色,如今把那種手藝稱為「美甲」,看過了很多指甲,才知道原來,那種手藝真的可以把指甲變美,短小的,醜陋的指甲,可以貼個模擬的甲片讓它變得很長,再塗上漂亮的顏色,幾乎和原來的指甲融合為一體了。
我也曾陸陸續續做過幾次指甲,但是被厚厚的甲油膠覆蓋的感覺,就跟捂住了鼻孔一樣,沒法呼吸,持續不到一個月,膠的邊角翹起來,陸陸續續就掉了,緊跟著指甲的災難就來了:指甲又薄又脆,碰一下就斷,有時還會從指縫那兒開裂,滲出血來,那種疼,刻骨銘心的!就這樣記吃不記打的反覆了幾次之後,終於決定再也不做美甲,開始想起小時候的指甲草來。
指甲草學名鳳仙花,百度百科說它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花單朵或數朵簇生葉腋,花冠蝶形。有單瓣。重瓣之分,有白、粉、紅、紫等花色。民間還說它有很高的藥用價值,根莖葉煮水可以治療風濕。
一向不怎麼關注那些百科的知識,我只是知道它可以用來染指甲。記得小時候母親把一株指頭粗細的正開花的指甲草,碾碎了加點白礬,有時候沒有白礬也會用鹽代替,甚至還會撕點紅紙取出一團裹在我們的指甲上,拿向日葵葉子把我們攥起來的拳頭包起來,一夜手被包裹發脹得難受,但是第二天起來,指甲就紅紅的,當然手上只要是沾染了汁液的地方也是紅紅的,要好幾天才會褪去,指甲的顏色保持的很長,基本不會褪色,除非一直到那些染紅的長到頭被剪了。後來長大了,發現指甲油比那個省事兒多了,就買來塗,一會了就幹了,還可以挑選顏色,不過就是持續時間不長,通常兩三天就斑斑駁駁了。
幾年前到新學校,學校建立剛一年,後操場哪兒有一些被閑置的地,那兒以前都是石頭灘,修建了學校後把適宜栽種的地方樹木都成活了,那兒因為土壤不太好,土層下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頭,導致種的一些花草基本沒活下來的。
那年開春,可能是後操場那兒的荒地太不美觀了,而面積又大,一時之間學校也有點管理不過來,學校將那些地加了小埂子,分配到了我們各班作為班級的實踐基地。一開始我是挺排斥的,儘管我也是農村出來的,但是對農活卻一竅不通,尤其是聽說還要和其他班比一比哪個班的地花開得最好。
沒辦法,任務大於天,誰讓我是班主任呢,穿裙子踩著高跟鞋的我,不得不被突然降臨的任務抓到那幾塊地上去教孩子們幹活。一開始,我發動班裡農村的孩子帶了一些花草種子,孩子們大多拿來的都是秋海棠,八角蓮等,也有小小的圓圓的種子,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指甲草種子。於是經過數次的勞動,先挖地,撿石頭,再埋下種子,從三月初到四月初,春分都過了,別班的地已經有綠意了,而我的那幾塊地卻還是光禿禿的,偶爾有點綠,卻是和我頑強鬥爭沒被孩子們除去的雜草。
那一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要到地上去逛一圈,有時顧不過來也要派個孩子去看看,終於等得心急的我刨開土,想要看看我埋下的種子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要抗拒不肯發芽,奇怪的是刨了好幾個丟了種子的地方,種子竟不翼而飛了,即使發現那麼一兩顆,結果人家一個月了卻還在沉睡,絲毫沒有想發芽的意思。領導們一看著急了,趕緊命令我們栽一種容易成活的花草,那種花草的莖隨便折斷,無論是哪一段,插到土裡就可以成活。
無奈的我只能帶著孩子們開始新一輪的種草計劃。留了一點私心的我,一塊地里栽草的時候,我故意種的特別稀疏,尤其是有沙堆的地方,因為那兒我種了指甲草,我不相信它會長不出什麼東西來。終於在六月的時候,我的地里也算是蔥蘢了,結果雜草和種的草一樣多,天已經熱起來了,我開始和孩子們展開「除草計劃」。輪到那塊稀疏的地時,孩子們一聲驚嘆:「老師,你看都開花了,真的開花了耶!」沒錯,是指甲草開花了,粉色,白色,大紅,還有紫色,儘管都比較弱,但是卻開得那麼自我那麼妖嬈。
一直到放假,我每周都有一個下午和孩子們在那幾塊地上忙碌,孩子們也很喜歡去那兒,除了不用背單詞不用做數學題外,最主要的是那兒有水,如果要給種的草澆水的話,大熱天打一場水仗是很有意思的。結果穿裙子踩高跟鞋的我經常架不住孩子們的哀求,心一軟,就直奔自家責任田去了,先是拔草撿石頭撿被風刮來的垃圾,之後就是偷著打水仗,每次曬得臉色發黑氣血上涌怒火衝天的我發誓再也不帶他們來了,結果不久學校就會下達新的任務,用我自己的話就是:「長在農村三十年沒幹過的農活,到新學校一年就讓我幹完了。」
終於那學期結束了,最後一次帶著孩子們去拔草澆水,我和幾個女孩子摘了一些正在盛開的指甲草的花,放假了我就按照以前母親的老辦法,給我的指甲塗上了顏色,為了不把整個手掌都弄紅,我剪了一些塑料袋,把手指甲一個個分開包了起來。
那一個夏天,我看著指尖的那點紅色,總是覺得它是那麼好看,古代把女孩子的指甲塗成紅色說是丹蔻,我總覺得那是個很好的詞,丹蔻,發音都是綿軟妖嬈的。她們在我的指尖上舞蹈,我甚至覺得我的指甲比以前塗指甲油的時候都健康了好多,靚麗了好多。
從初一到初三,後來的兩年孩子們那兒去的少了,那些栽的草第二年會自己長出來,不讓人去操心了,但是他們始終惦記著地里是不是又長滿了雜草,每次去,他們都要偷偷關注一下我愛的鳳仙花怎麼樣了——上一年裂開的種子外自己發芽了,他們也會偷偷替我補上幾棵。
那三年,每年夏天我都會用鳳仙花染指甲,班內的孩子也跟我的那幾塊責任田一樣,有默默生長的草,也有盡情開放的花,也有幾株調皮跟花朵爭陽光的雜草,但他們卻是同一時間畢業離開了,離別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花花草草們都有了像鳳仙花一樣妖嬈的顏色,他們的眼睛亮亮的,看得我淚水漣漣。
這兩年,那幾塊地已經完全不需要我們去管理了。我也接了新的班級,帶了新的學生,那兒我幾乎一年也不曾去幾次,但是在那兒和孩子們度過的那段時光,卻成了一輩子也難以忘懷的,如今才明白,不是回憶可貴,而是回憶里的人讓你永遠走不出回憶,那些孩子們,我們共同成長的三年,收穫的是彼此。
前幾天帶著班裡一個女孩子到後操場,帶她到那幾塊地跟前,莫名地親切,我和孩子們栽的花草已經很茂盛了,雜草幾乎沒有了,稀疏的那一塊也已經長得茂密,我找了好久也沒有發現我的指甲草,不禁有些失落來,恍惚中眼前的女孩子似乎和記憶中那個臉白白的女孩子重疊在一起,她捧著好多的蝶形的花笑吟吟地跟我說:「老師,我又給你摘了好多花,你又可以染指甲啦!」
「老師,這是什麼樹啊,好像一把大火炬!」女孩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應該就叫火炬吧,我記得這些樹,時校長帶我們栽的呢!你看一簇簇向上,像不像火炬啊?」我自豪地說。
回到教室,我又看見了一張張年輕鮮活的臉,和幾年前的那些面孔一樣,帶點稚氣,但卻青春逼人像火炬一樣,每一把都昂揚向上,是青春燃燒的色彩。
我的指甲草已經沒有了,我的指甲指尖也因此少了妖嬈舞蹈的丹蔻,記憶里的指甲草,我指尖妖嬈的丹蔻,只能在記憶里飛舞,但是我卻明白了,土地不會辜負每一粒種子,就像春天不辜負每一場花開,就像我的孩子們,他們都會開花,不過有些開的早一點有些開的遲一點,有些開的豐滿,有些開的單薄,但他們絕對不會拒絕開放,每一束花開,都是靈魂的舞蹈。
我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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