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有情人，你可以有娃娃啊！

每年，我都覺得七夕要寫到頭了，每年都又想出新的題目。這竟然是第五篇了……（往期鏈接附在文末了）

早在之前的《這才是古人七夕乾的事：晒晒衣服晒晒書，穿針引線乞個巧啥的》里便提到過，儘管如今的七夕節背書基本建立在牛郎織女的傳說故事上，但事實上有許多風俗是與這個故事無關的：比如曬書晒衣、夜拜魁星等……其中，我覺得最有意思，也最值得當今商家關注的應該就是「磨喝樂」了。

「磨喝樂」是宋元時期在七夕節熱賣的一種娃娃，如果用來開腦洞，絲毫不遜色於如今娃圈的那些BJD娃娃們。當別人在這一天擁抱情人的時候，我們單身狗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堅強呀！

七月七夕．潘樓街東宋門外瓦子．州西梁門外瓦子．北門外．南朱雀門外街及馬行街內．皆賣磨喝樂．——《東京夢華錄》

會賣萌的佛教「怪物」

按說七夕節的主角應該是牛郎織女，如果要拿來做個周邊啥的也該是他們呀，沒想到卻是「磨喝樂」。從名字聽，它就是一個有故事的同學啊！

早在上個世紀30年代，傅芸子就寫過關於宋元時代「磨喝樂」的考據文章，認為它是佛經中「摩侯羅迦」的略語。這個摩睺羅迦是天龍八部之一，就是金庸拿來寫小說的那個（雖然他後來寫離題了），原本的形象是大蟒神，蛇頭人身。

日本三十三間堂 摩睺羅迦像

但是，磨喝樂卻是一個手持荷葉的小娃娃樣子，傅芸子便提到了日本興福寺有一尊天平時代的童顏摩睺羅迦像。

宋代，持蓮童子

日本興福寺八部衆立像 沙羯羅像

不過經典的持蓮磨喝樂pose如今還都能看到。不僅如此，小娃娃還有男有女，賣得一手好萌。很多佛教角色，不管之前多麼凶神惡煞，來了中國就會在這個傳播過程中漸漸變得和善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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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蓮花沒化作哪吒

不管怎麼樣，磨喝樂又是如何跟七夕節扯上關係呢？

傅芸子考證認為，七夕節供「磨喝樂」是為了求子，而源頭則是唐代的七夕「化生」風俗。化生和磨喝樂之間，很顯然看不出有啥關係，不過他們都屬於佛教文化在中國的影響。

「化生」原本的故事，有點兒「哪吒」（當然哪吒的故事本身也是發展過很多版本的）。說的是波羅奈國王迎娶了母鹿所生、走路步步生蓮的蓮花夫人，而後懷孕生下一朵蓮花，國王視作不詳便丟棄了荷花，誰知而後荷花化作男童，一個花瓣化一個男童，足足有五百葉。

1979年版《哪吒鬧海》

大足石刻

荷花化生男童的形象就這麼誕生了，後來才變成了娃娃手持荷花或者荷葉的模樣。

穿衣打扮過家家

宋代的磨喝樂幾乎已經脫離了佛教的語境，變得相當有娃圈氣質（褒義）。

它一般是用土木材質做的，產地上還有鄙視鏈，蘇州的最好。製作精巧之餘，還要給娃娃穿衣打扮，然後再做個高級又絢麗的底座，大約就是娃娃的房子了。一個是不夠的，要好多個，娃娃手裡那不同的東西，大約就是分角色了。有的還很高大，比現在的娃圈的三分娃可大多了。

悉以雕木彩裝欄座．或用紅紗碧籠．或飾以金珠牙翠．有一對直數千者．禁中及貴家與士庶為晴物追陪．——《東京夢華錄》

內庭與貴宅皆塑賣"磨喝樂"，又名"摩羅"，孩兒悉以土木雕，更以造彩裝座，用碧紗罩籠之，下以桌面架之，用青綠銷金桌衣圍護，或以金玉珠翠裝飾尤佳。——《夢粱錄》

七夕前，修內司例進"摩羅"十卓，每卓三十枚，大者至高三尺，或用象牙雕鏤，或用龍涎佛手香製造，悉用鏤金珠翠。衣帽、金錢、釵、佩環、真珠、頭須及手中所執戲具，皆七寶為之，各護以五色鏤金紗廚。制閫貴臣及京府等處，至有鑄金為貢者。宮姬市娃，冠花衣領皆以乞巧時物為飾焉。——《武林舊事》

京師是日多博泥孩兒，端正細膩，京語謂之摩睺羅.小大甚不一，價亦不廉。或加飾以男女衣服，有及於華侈者。南人目為巧兒。——《醉翁談錄》

Marina Bychkova的娃娃

都說如今的娃圈一擲千金，但是宋人搞個七夕節的娃娃也沒手軟：金的、象牙的、珠翠寶石……只能說，在玩娃娃這件事上，從古到今都那麼費錢，還都費得那麼認真那麼甘心。

之前寫過一文《娃衣版傳統服飾，我們為自己構築的理想世界》大約可以參考。

玩娃娃的操作指南

一樣的娃娃，不同的玩法。

有錢人可以購買並打扮自己的娃娃，作為拿出去倍兒有面子的禮物。小朋友可以玩一把cosplay，穿荷葉衣服，手裡再拿個荷葉，反正七夕節還在夏日，這些荷塘里都有現成的。若是有個朋友圈，一打開，曬娃的父母全在曬自己孩子的磨喝樂造型，還能開發個拍照APP的貼紙，比丸子頭的哪吒可要好玩多了。

又小兒須買新荷葉執之．蓋効顰磨喝樂．——《東京夢華錄》

市井兒童，手執新荷葉，效"摩羅"之狀。——《夢粱錄》

小兒女多衣荷葉半臂，手持荷葉，效顰"摩羅"。——《武林舊事》

豐子愷畫作

宋代，持蓮童子

還能往前倒倒，搞個荷花造型的盆兒啊圈兒啊，往泳池裡一丟，學那「花生」的模樣，也是有趣的節日周邊啊！

蓮花童子，莫220窟

宋遼 嬰戲荷葉形金枕

歷史若是拿來開腦洞，樂趣便會成倍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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