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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字 三匹絹 寫碑文是個來錢的活兒

李大嘴 大嘴讀史

中國人有立碑為記的愛好。

山川之碑,城池之碑,宮室之碑,橋道之碑,壇井之碑,家廟之碑,風土之碑,災祥之碑,功德之碑,墓道之碑,寺觀之碑,托物之碑……

不少名勝古迹,主打的都是「碑石林立」的特色。

不少碑文的筆跡可都是書法大家的,我們知道,寫在紙上的書法保存起來不容易,真正能流傳下來的畢竟是少數,但是石碑就不一樣,於是,我們可以通過石碑來研究、學習書法。更不用說,碑文還是歷史研究的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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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名家出手,潤筆是必須的。

起初,潤筆也就是個心意,意思意思就行了,但後來發展成一門生意,很有些明碼標價的意思,潤筆的費用額度也越來越大。

據《容齋續筆》記載,「作文受謝,自晉、宋以來有之,至唐始盛。」「文宗時,長安中爭為碑誌,若市買然。大官卒,其門如市,至有喧競爭致,不由喪家。」

到了唐朝,碑文的寫作已經形成了規模不小的市場,還存在著激烈的競爭。

今天說幾個寫碑文的小故事。

第一個要說的這個人名叫李邕。

據《舊唐書·李邕傳》:「邕早擅才名,尤長碑頌。雖貶職在外,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觀,多齎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後所制,凡數百首,受納饋遺,亦至鉅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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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官場上不怎麼得意,但李邕的副業幹得不錯,寫起碑文來洋洋洒洒,文章好,書法好,客戶多,數量多,「受納饋遺,亦至鉅萬」。

《譚賓錄》對李邕的評價是「自古鬻文獲財,未有如邕者。」

杜甫在《八哀詩·贈秘書監江夏李公邕》這首詩中說:「干謁滿其門,碑版照四裔」、「豐屋珊瑚鉤,騏驎織成罽」、「紫騮隨劍幾,義取無虛歲」。

由此可見,李邕是寫碑文發大財的第一人。

最早的碑文字體一般是篆體,古樸穩重。自從唐太宗李世民在著名的《晉祠銘》首創用飛白體行書寫碑文之後,李邕把行書碑文發揚光大,成為大家。

《宣和書譜》評價說,「李邕精於翰墨,行草之名由著。初學王右軍行法,既得其妙,乃復擺脫舊習,筆力一新。傳世碑刻有《麓山寺碑》、《李思訓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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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給潤筆是心甘情願的,李邕勞動致富沒啥問題。

第二個要說的人就有些奇葩了。

這個人名叫皇甫湜(shí)。

李邕寫碑文發財是以數量取勝,皇甫湜則創造了單篇碑文最高價格的紀錄。

《唐闕史》上記載了一個皇甫湜給裴度寫《福先寺碑》的故事。

皇甫湜是個恃才傲物的人,脾氣有些古怪,但他寫的碑文深得「古雅」二字的精髓,逼格很高。

當時,晉國公裴度任東都留守,皇甫湜則是留守府的幕僚。

早些年,裴度討伐淮西叛亂,殺了很多人,也因此得到了很多皇帝的賞賜。裴度信奉佛教,很擔心自己殺孽太重引來報應,於是,把皇帝的賞賜都捐給了和尚,重修福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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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工程完工後,福先寺煥然一新,裴度想為這件盛事樹碑立傳,就準備寫信給在長安的白居易,請老白寫一篇碑文。

皇甫湜不樂意了,當著很多人的面大光其火,說「近舍某而遠征白,信獲戾於門下矣。某文若方白之作,所謂寶琴瑤瑟而比之桑間濮上也。」

你這是捨近求遠啊!要是求遠求個水平更高的也就算了,可現在我寫的是陽春白雪,白居易寫的是下里巴人,太沒道理了!太不給面子了!

裴度是個好脾氣,也沒生氣,反而解釋說,這不是擔心你名氣太大,怕請不動嗎?現在你自告奮勇,那再好不過了。

皇甫湜向裴度要了一斗酒,回到家喝了一半,然後「乘醉揮毫,其文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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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碑文沿襲了皇甫湜一貫的文風,「文思古謇,字復怪辟」,裴度也算是有學問的人,但愣是好些地方看不懂,甚至連怎麼斷句也搞不清。

花了好長時間,裴度終於把碑文「研究」完畢,不由得感嘆;「木玄虛、郭景純江海之流!」

木玄虛就是木華,是西晉著名的辭賦家,郭景純就是郭璞,是東晉著名的方士。

碑文寫好了,該給潤筆了。裴度讓手下收拾了好多「寶車名馬,繒采器玩」,總價值大概有一百多萬錢。

沒想到,皇甫湜看到這些禮物,覺得不夠,撇撇嘴說,裴侍中太虧待我了,我的文章可不是一般的大路貨,潤筆太少。這篇碑文差不多有三千字,這樣吧,「一字三疋絹」,不許還價。現在這些,你都拉回去吧!

「疋」就是「匹」的意思,一個字三匹絹,這稿費標準夠高的。

一個字 三匹絹 寫碑文是個來錢的活兒

裴度的手下恨得牙痒痒,「振腕憤悱,思臠其肉」,你這傢伙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真想揍你一頓。

裴度知道後,還是沒有生氣,呵呵一聲,說了句「真奇才也!」,然後「立遣依數酬之」,讓人按照九千匹絹的數量重新送了過去。

運載絹的車隊很長,第一輛車已經到了皇甫湜家,而最後一輛車還沒有出裴度的府門。

皇甫湜居然也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這風頭出的,太牛叉了。

相比「寶琴瑤瑟」的皇甫湜,人家「桑間濮上」的白居易就大氣得多,至少沒有像皇甫湜那樣貪財。

白居易在《修香山寺記》寫道;「予早與故元相國微之定交於生死之間,冥心於因果之際。去年秋,微之將薨,以墓誌文見托。既而元氏之老狀其臧獲、輿馬、綾帛洎銀鞍、玉帶之物,價當六七十萬,為謝文之贄,來致於予。予念平生分,文不當辭,贄不當納。自秦抵洛,往返再三,訖不得已,回施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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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和「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元稹是好朋友,元稹在臨終前,拜託白居易為自己撰寫墓志銘。

等到白居易寫完,元家人送上潤筆,總價大約六七十萬錢的樣子,白居易再三推脫,堅決不收。

幾次三番之後,白居易無法拒絕,乾脆把這些財物捐給了香山寺,為元稹積累功德。

和白居易類似的還有曾鞏的弟弟曾肇曾子開。

據《容齋續筆》記載,「曾子開與彭器資為執友,彭之亡,曾公作銘,彭之子以金帶縑帛為謝。卻之至再,曰:『此文本以盡朋友之義,若以貨見投,非足下所以事父執之道也。』彭子皇懼而止。」

曾肇與彭器資是摯友,彭器資死後,曾肇為他寫了碑文,彭器資的兒子送給他金帶絹綢作為酬謝,曾肇推辭再三,說:「這篇碑文是我盡朋友之義而寫的,如果你送給我錢物,這就不是你對待你父親朋友的方式了。」彭器資的兒子聽了很不好意思,趕緊收回了東西。

這境界,比死要錢的皇甫湜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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