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媒吹捧「拯救乳腺癌希望」的新技術其實是一位中國學者的科研成果，海德堡大學的做法「令人不齒」

編輯：張一天

華輿訊　綜合歐洲時報、中國科學報等報道 今年早些時候，德國著名的海德堡大學附屬醫院被曝出一項學術醜聞：該機構高調發布一項「早期乳腺癌血檢篩查法」的新技術，被德國媒體吹捧為拯救乳腺癌患者的希望。隨後卻被曝光，這項技術來源於一位曾在此工作的中國學者，剛剛帶隊取得突破便被逼走；海德堡大學掌握的技術其實也是一項半成品，檢測成功率低下，不具備實用價值，卻拿出高額推廣經費高調發布，醫院與學校高管坐擁公司股份想要上市圈錢……

這項鬧得沸沸揚揚的醜聞，初步處理結果近日已公之於眾：海德堡大學校長Bernd Eitel決定，剝奪大學醫學院附屬婦科醫院院長、此次醜聞的始作俑者Christof Sohn的部分權力。此外，海德堡大學醫學院院長Andreas Draguhn、大學醫院首席執行官Annette Grüters-Kieslich以及商業總監Irmtraut Gürkan也均於近日宣布辭職。德媒認為，這一系列決定看似有些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但也有為惡者擁有公務員身份，處理程序複雜的因素在其中，未來或許還有進一步舉動。

丨「童話」其實是「鬼話」，德國媒體曝光學術醜聞

整個事件起源於今年2月。當時，Christof Sohn在《圖片報》上宣布，他已經與同事Sarah Schott共同開發出了一種最新的乳腺癌檢驗方法。女性只需抽血化驗，就能篩查出可能存在的早期乳腺癌跡象。

這一消息堪稱醫學界里程碑，迅速引發大量反響。然而消息公布後不久，今年3月底，德國《明鏡》周刊率先刊文《海德堡奇蹟檢測的童話》，指出Sohn和Schott並不是這一技術的發明者，在該課題上取得重大成果的其實是業已離開海德堡大學的中國學者楊蓉西。4月初，楊蓉西在接受《中國科學報》採訪時也表示，自己與海德堡大學醫院之間確實存在有關學術成果以及不公對待的糾紛。

《明鏡》周刊還在《童話》一文中進一步指出，雖然相關股價已被炒得火熱，但實際上，Sohn的研究只有約1000份檢測樣本，檢測數據沒有公布、缺乏長期跟蹤和定期複檢，也沒有已發表的論文支持……這根本是一項尚未完成的研究！

《明鏡》相關報道。（圖片來自網頁截圖）

值得欣慰的是，海德堡大學沒有迴避質疑，很快做出了正面回應。大學醫院監事會將調查工作委託給了一支完全獨立的外部調查委員會，力求全面迅速查清事實。

7月中旬，該調查委員會提供了第一份報告，其中包含30個文件夾，共有約1萬頁。德國萊布尼茨學會主席Matthias Kleiner教授作為外部調查委員會領導之一，在海德堡大學醫院發表了題為《領導力缺失、濫用職權與虛榮》的演講，代表調委會指出，該研究的確存在大量紕漏，過早宣布該項目成功的消息是個嚴重的錯誤。

這項研究的實驗過程中，有1/3的患癌女性未被測出，另有1/3的健康女性卻被診斷患有癌症。在準確率如此之低的情況下，該技術目前不存在投入臨床應用的可能性。

《明鏡》相關報道。（圖片來自網頁截圖）

丨中國學者被指引領研究卻慘遭排擠

此事被曝出後，中國科學報也在中國採訪了涉事的楊蓉西博士，揭示了事件另一方面的真相：2006年-2017年初，楊蓉西博士就讀/工作于海德堡大學，是官方承認的EXIST資助項目負責人，該項目旨在開發一種高度可靠和精確的早期乳腺癌診斷試驗。這將是一種低成本、簡單的篩選方法，只需要幾滴血。

楊蓉西博士（左二）與其在德國的研究團隊（圖片來自科學網）

2016年下半年，一家中國醫療科技企業找到了海德堡大學該團隊，希望以投資的形式參與到該項目當中。但最終，該公司與海德堡大學醫學院專利管理公司TTH未達成協議。隨後楊蓉西博士就遭受到了一系列看似合規但是實質上帶來極大精神壓力的排擠。包括取消門禁、更換團隊領導人、更換辦公室、每小時查崗等等。

2017年6月，楊蓉西博士在簽下了和平離職協議後回國，隨著楊博士的離開，其所創立的MammaScreen項目組也被解散，所有團隊成員相繼辭職。其導師芭芭拉·卜文科的實驗室被Sohn和Schott新組建的團隊佔用，課題組面臨關閉的危險。

2017年下半年，在澤恩、舍特以及海德堡大學醫學院專利管理公司的「努力」下，成立了「HeiScreen」公司和「HeiScreenNKY」公司，主打乳腺癌早期診斷技術的研發和產業化。海德堡大學醫學院專利管理公司如願獲得了「HeiScreen」公司48.6%的股份和「HeiScreenNKY」公司80%的股份，Sohn和Schott也在這兩家公司分別獲得了12%和20%的股份「回報」。隨後，Sohn和Schott新組建的團隊發布了一個小樣本測試的結果，結果顯示這一方法檢出率高達100%。

2018年二月份，HeiScreen公司耗資79,420.78歐元，聘請杜塞多夫的諮詢機構Deekeling Arndt Advisors為其宣傳造勢。前圖片報主編Kai Diekmann也捲入此事。共有180多家德國大小媒體報道了此事，宣布這一里程碑式的方法將於年內上市並投入臨床應用。然而該方案報道期間缺乏相關文獻及數據佐證的問題也引起了德國明鏡報記者的注意，在深入調查之後，一系列黑幕由此揭開。

丨德媒吐槽：要給騎師下注，還是給騎手下注？

海德堡大學公布的處理結果，意味著在接下來的3個月內，Christof Sohn不得進行研究或教學工作，但作為主治醫生，Sohn仍可繼續為病人提供治療。海德堡大學也已向媒體確認，接下來還將對Sohn採取紀律處分。

據《奧格斯堡彙報》報道，海德堡大學有內部人士認為，禁止研究和教學只是剝奪Sohn權力的第一步。但Sohn作為教授，受到公務員法保護，這給解聘帶來了極大障礙。接下來，校方可能還會禁止Sohn在婦科醫院看診，並剝奪他的私人收費權。該內部人士稱，院方對Christof Sohn極為憤怒，因為他絲毫不認為自己的行為不正當，並且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還在繼續追求自己的「事業」。

而據中國科學報報道，歸國後的楊蓉西並沒有時間焦慮與抑鬱，她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在中國開展該項研究的努力中，並積極聯繫大學與尋找可能的投資方。2017年12月底，南京醫科大學向她伸出了橄欖枝。2018年，楊蓉西在中國新成立的公司也獲得了國內投資方的風險投資。

由此，她在中國開展腫瘤早期篩查的研發和轉化工作終於成為可能，且這一工作已經和德國專利無關。「南京醫科大學和我們公共衛生學院給了我很多支持，投資方對我的支持很大，國內的辦事效率令人稱讚。」楊蓉西說，國內多家醫院在獲知她所進行的研究後，也為她提供了大量樣本數據。到目前為止，該研究進展順利，並且取得很好的數據。

相比之下，楊蓉西和其團隊離開以後，Sohn和Schott拿到了技術路徑和專利，也組建了新的團隊，但其研發進展卻相當緩慢，而且再無新的原創，這也有了後面的醜聞。正如德國「明鏡周刊」吐槽的那樣：是要給騎師下注，還是給騎手下注？顯然，當初的海德堡大學沒有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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