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谷最艱難的時候，你是怎麼過來的

嗯，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的還沒有來，此時剎那剎那在生滅消失了，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從這事實中體悟到：一切都會過去的……

文：賢書法師

我有幾個很難過很低谷的記憶。

當年打工的時候，沒錢吃飯餓肚子，餓到支撐不下去，覺得一定是沒有出路了；遠行時忽然感受到強烈的孤獨，覺得自己被世界拋棄了；創業的時候忽然間陷入絕境，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大年初一在舉目無親的異鄉，覺得自己肯定不行了……

有很多那樣的時刻。

每一次，都有一個念頭會告訴我，這一次，我肯定過不去了。可是，每一次，都過來了。真的，好奇怪，每一次都過來了。

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的，視錢財為糞土，不在乎的。直到孩子病了，送去醫院，要交很多的押金，這才知道，自己當時拿不出來，半夜裡沒辦法，就在醫院走廊里失聲痛哭，然後挨個給那些曾經看不起人家有錢的朋友們打電話，低三下四的開口借錢，一邊說，一邊哭……

那時候，真的覺得挺不住了。

還有，創業的時候，每到過年，甲方乙方都在抱怨資金緊張，小本生意，這個年過不去了，大家扯來扯去，逼來逼去，每一句討債的話都那麼決絕，每一個表態都是這個年絕對過不去了。

事實上，每一個年都過去了。

好幾年，每逢大年三十中午，我把手機交給同事，然後帶著私藏的一點錢，先去我的那個死了先生的姐姐家，看望她和她的孩子，一起吃午飯，留下紅包，然後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地告訴她，生意很好，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然後再去另一個小區我爸我媽那裡，一起吃晚飯，告訴他們一切都好，幸福美滿。之所以分別要去兩個地方過年，是因為家人之間有很深的矛盾，都曾決絕的發誓老死不相往來。

新年的深夜，我就看著窗外萬家燈火和煙花漫天，然後就想，來年，還能這麼過得下去嗎？

事實上，來年真的就過下去了，一年又一年。

那些曾經被認為最低谷最難過的日子，也不過成了印象深刻的記憶。而那些飽食終日浮皮潦草的日子，就像隔著磨砂玻璃的窗外一樣，模模糊糊地，想都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一次又一次，自認為最難過的記憶中，我終於漸漸明白，原來時間不過只是意識的錯覺，因為，每一次，心裡都認為過不去了，但是，最後都過去了。

不論是三十年前的難過，還是五年前的難過，抑或是一個月前，乃至昨天的難過，現在再回憶那些往事的時候，都很容易體認到如夢如幻。

過去了的，不能說沒有，但也不能說有，它們存在過，或者說，幻有，更合適，更貼切。

雖然，每一次的痛苦和絕境都是那樣的真實。可是現在，確確實實，它們都成了記憶中的法塵，宛如夢醒時分。

過去，我常憧憬和期待未來，初中時，隔壁班的同學比較文藝，他們畢業的時候相約十年後再見，覺得十年是一個很遙遠的未來，現在一眨眼，幾十年都過去了。

上學的時候憧憬畢業，畢業的時候憧憬就業，就業的時候憧憬下海；單身的時候憧憬成家，成家的時候憧憬出家，在寺院的時候憧憬四海為家浪跡天涯，浪跡天涯的時候憧憬身安道隆。

和我同時代的人應該都記得，那個時候，大家都集體憧憬2000年，因為，都說那個時候，就實現四個現代化了。現在，2000年早就過去了。

除了憧憬未來，我們也擔憂未來，將來怎麼辦呢？

嗯，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的還沒有來，此時剎那剎那在生滅消失了，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從這事實中體悟到：一切都會過去的。

不管它是多麼偉大和卑微，多麼困窘和繁華，乃至唐宋元明清，都已成了記憶和法塵。或者說，它們本來就是法塵，它們不是真實的存在，充其量只能說，存在過。

持續有好多年了，我常有機會傾聽別人講述他過不去的那些事情，全都是最低谷和最難過的事情。人家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還真是那麼回事，讓我覺得自己被別人信任，還有一點價值。

遺憾的是，我只能傾聽，卻解決不了什麼具體問題，雖然那些人生的苦，我都感同身受。只是，我也沒有辦法。那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真的就是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真正能夠讓我們從苦難中超越出來的法門，只有自己領悟到，這一切都是可以過去的和已經過去了的，所有的往事以及我們擔憂或憧憬的未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全都不是真實的。

所有那些我們認為的低谷，其實都是生命中必經的路程，所有那些難受的感覺，過不去的感受，其實都是意識作用，都是如幻的。

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滾滾紅塵，全都是無常的幻有。

小時候有一首叫《橄欖樹》的歌，很多人都喜歡。歌詞唱到：「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現在終於知道了，我既不會從哪裡來，也不會往哪裡去，我只在我在的地方。

那些人生中最低谷最艱難的時候，才是我們領悟生命真相的契機。

來源：比丘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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