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生態文明，「人類正在搖動全球變暖的骰子」

2018年10月8日，瑞典皇家科學院在瑞典斯德哥爾摩宣布，將2018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授予美國經濟學家威廉·諾德豪斯（William D.Nordhaus）和保羅·羅默(Paul Romer)，以表彰二人將技術創新和氣候變化與經濟增長相結合。對威廉·諾德豪斯的研究，諾獎強調其「將氣候變化納入長期宏觀經濟分析」的成就。

8月18日，威廉·諾德豪斯代表作之一《氣候賭場》中文版在上海書展首發。在諾德豪斯看來，人類已經進入「氣候賭場」，正在搖動全球變暖的骰子，但仍有時間轉身走出賭場。他分析了當今最重要的環境問題，結合福利經濟學、環境經濟學，提出應對氣候變化的經濟學研究方法，為實際解決方案指明方向。本書譯者、經濟學家梁小民說，作為諾獎得主，威廉·諾德豪斯研究的是嚴肅的學術問題，而《氣候賭場》的寫法通俗有趣，「是一本大家寫給大家的書」。

新書首發式後，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專訪了梁小民教授。

上觀新聞：可以介紹一下《氣候賭場》作者威廉·諾德豪斯嗎？

梁小民：威廉·諾德豪斯是全球研究氣候變化經濟學的頂級分析師，他的研究集中在經濟增長的資源約束等領域，目前是耶魯大學最高榮譽講席——斯特林經濟學講席教授。

諾德豪斯與保羅·羅默共同獲得201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他們二人研究的其實是同一個問題——經濟增長。保羅·羅默研究的是經濟如何增長，他建立了內在經濟增長模型，從技術、人力素質的提高分析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也就是創新推動增長。諾德豪斯研究的是經濟增長會給社會帶來哪些負面影響，具體來說就是全球氣候變暖。

上觀新聞：您從何時開始關注諾德豪斯的研究？

梁小民：上世紀70年代，諾德豪斯和他的老師、諾獎得主詹姆斯·托賓提出了凈經濟福利指標，主張把城市中的污染、國防開支和交通堵塞等經濟行為產生的社會成本從GDP中扣除；同時加入傳統被忽略的經濟活動，如休閑、家政、社會義工等。他們認為，不能單純用GDP來衡量社會經濟發展，應該把更多關注點放在提高「經濟福利尺度」或「純經濟福利」上，切實保障國民福利，減少環境污染和城市交通堵塞，真正提高人民群眾的生活質量。

「凈經濟福利指標」被寫入各種教科書，我是教經濟學的，關心他對這一問題的研究。這次東方出版中心引進了這本諾德豪斯的著作，我認為內容非常適合大眾閱讀，而他們認為我對經濟學比較熟悉，翻譯任務就落到了我頭上。

上觀新聞：《氣候賭場》中，諾德豪斯提出了哪些觀點？

梁小民：《氣候賭場》是諾德豪斯2013年出版的著作，他自己曾介紹，書中所涉及成果並非獨創性的，而是綜合反映了氣候變化經濟學的各種成果，用通俗的方式寫出來。他曾表示，這本書就是寫給普通讀者看的，希望更多人認識到全球變暖的嚴重性，從而採取措施延緩。

書中內容主要包括：首先，人類經濟活動是如何引起全球變暖的，工業革命後，人類經濟活動以化石燃料為基礎，導致碳元素在大氣中積累，無法自然抵消，從而影響到氣溫變化；其次，這種變化將給人類社會帶來何種影響。諾德豪斯將其分為可控影響和不可控影響，可控影響主要是農業、健康（瘧疾、腹瀉、營養不良）方面的影響，前者可以通過改變耕作習慣、提高耕作技術解決，後者可以通過經濟發展實現更好的醫療條件，因此對發達國家影響不大，主要影響發展中尤其是非洲國家。

不可控影響主要是，南北極冰塊融化，導致海平面上升。書里以中國浦東為例，諾德豪斯說，一旦海平面上升到一定程度，500萬人口、對於中國經濟乃至世界經濟影響重大的浦東就會被淹沒；一些自然遺迹、歷史文化遺產也會受到損害，他舉了威尼斯的例子。此外，二氧化碳進入海洋，導致海洋酸化，將直接威脅到海洋生物，導致物種消失，等等。

上觀新聞：對於氣候變暖，諾德豪斯提出了什麼樣的對策？

梁小民：諾德豪斯提出，要制定減緩氣候變化的政策，具體來說就是給碳定價，對二氧化碳排放徵稅，從而讓人們自覺減排，用價格方法解決全球變暖問題。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在美國國內首先會遭到利益集團的反對，其次，普通百姓對全球變暖的認識也不夠深刻，一旦對碳排放徵稅，勢必引起電價和其他價格提高。最困難的是國際層面，在應對全球變暖問題上，全球各國必須協調一致。這個問題十分複雜，儘管全球也達成了一些氣候協定，但往往徒有協定，沒有執行。

地上扔一張廢紙，人們立刻感覺到了，但往空中噴二氧化碳，就沒什麼感覺。諾德豪斯也提到，氣候變暖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科幻電影中那些災難性場景不會立刻發生，然而一旦累積到臨界點，就是無法收拾的局面。從現在開始延緩這個過程，盡量減少未來可能產生的問題。

他把這本書取名為《氣候賭場》，輪盤賭的結果無法預測，愛因斯坦說過，上帝不能用宇宙做賭注，而人類正在用地球做賭注。

上觀新聞：對於氣候變暖，讀者可能多少有所了解，閱讀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這本著作，有何裨益？

梁小民：對於氣候變暖，大家都有一定印象，如果能對這個問題的前因後果有更為全面科學的認識，落實到日常行為中，可能更有意識和動力。

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我們國家越來越重視生態文明，對每個老百姓來說，這些年來，生態環境的改善也有具體的感受。一旦理解了問題背後的原因，也更能理解國家的有關政策。比如上海先行一步的垃圾分類，就是環保的一個努力，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效。我希望讀者喜歡讀這本書，並在閱讀後有自己的思考。

鏈接：她讓春天不寂靜

作為家喻戶曉的環保名著，《寂靜的春天》1962年在美國出版，隨即在世界範圍內引起轟動，喚醒了無數人的環保意識，開啟了人類的環保時代。

在《寂靜的春天》之前，蕾切爾·卡森已經出版了三部描寫海洋生物的著作，成為當時美國最受尊敬和愛戴的作家之一，《寂靜的春天》讓她獲得「現代環境保護運動之母」的稱號。

為什麼在《寂靜的春天》出版50年後，卡森仍具有重要的影響？威廉·蘇德的著作《更遙遠的海岸：卡森傳》作出解答。作為迄今最為全面詳實的卡森傳記，威廉·蘇德以優雅的文字、深情的筆調講述了蕾切爾·卡森的生平，同時又記敘了環境保護運動的歷史，展示了為何這位偉大的女性應該被人們永遠銘記。

今年書展首發的《更遙遠的海岸：卡森傳》中文版為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哲人石」叢書之一，希望推動讀者深入思考人與自然如何和諧共處、激發人們行動起來共建人類與地球的命運共同體。

書中寫道：「《寂靜的春天》出版已逾半個世紀，而美國人對這本書的核心要義一直沒有完全接受，因為這個國家為保護自然環境的努力中，總是摻雜了進步、派性，還有蕾切爾·卡森所熟悉的執拗。很難想像她生活在現在會是什麼狀況。」「2001年6月，科學院向總統報告說：全球變暖真實存在，人類活動是主要原因，而且情況越來越糟。但總統毫無作為，自那以來，除了汽車燃料消耗小有改善之外，幾乎沒有全局性的改變。」

只要春天還聽得到鳥叫，我們就應該感謝她——蕾切爾·卡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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