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訓，金元足球里的作弊器

前註：本文為《隔壁侃球·智慧足球》系列第二十一篇專欄文章。

2019年7月，在華南理工大學舉行了世界名校足球賽，同時還有一個論壇。在論壇上，劍橋大學的主教練Jez George做了個報告：英格蘭足球如何重回世界巔峰。

或許重回世界巔峰的說法有些誇張。確實英格蘭足球大有進步，但恐怕還不能說已經回到巔峰。儘管如此，報告中講的方法卻非常有借鑒意義：就是足球被金錢追逐時，如何能比別人砸錢少贏得勝利？

其結論是：唯有青訓，培養年輕人。

與Jez George 的合影

英超是世界上最賺錢、受眾最廣的聯賽。它在212個國家和地區有轉播，觀眾超過47億人。英超在國內的電視轉播收入逐年上升，1992 ~ 1997年，才1.91億英鎊，到2016 ~ 2019的3年時間，就收穫了51.36億英鎊。如果加上海外的轉播權收入，在2016 ~ 2019年，英超則有80億英鎊的收入。

英超的俱樂部也是世界上最有錢的俱樂部，在2019年，全世界最有錢的10個俱樂部中，德國1個：拜仁慕尼黑隊；法國一個：巴黎聖日爾曼；西班牙兩個：巴薩和皇馬；而英國獨佔6個：曼城、曼聯、利物浦、阿森納、切爾西、托特納姆熱刺。

與此相反，在英超俱樂部中，英國本土球員的比例則在逐年下降，1992年，本土球員有61%的比例，到2005年，則下降到42%，到2019年，更是低到31%。而在最好的6個俱樂部中，本土球員實際只佔21%。

2018 - 19賽季的歐冠是英超年，進入決賽的全是英超俱樂部，利物浦和熱刺。看起來非常輝煌，然而這兩個隊一共44名隊員中，只有區區8名是本土球員。

看起來似乎非常矛盾，既然本土球員在英超賽場上越來越少，又怎樣才能讓英格蘭國家隊變強大呢？

這個問題應該困惑英格蘭足總很久了，因為進入21世紀以後，英格蘭國家隊在世界盃和歐洲杯上的成績非常難堪：

1998 世界盃： 止步16 強；

2000 歐洲杯：小組賽被淘汰；

2002 世界盃：止步 8 強；

2004 歐洲杯：止步 8 強；

2006 世界盃：止步 8 強；

2008 歐洲杯：未參加，預選賽階段被淘汰；

2010 世界盃：止步 16 強；

2012 歐洲杯：止步 8 強；

2014 世界盃：小組賽被淘汰；

2016 歐洲杯：止步 16 強。

直到這次世界盃，突飛猛進：2018 世界盃：入四強。

這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現象。它不是偶然的結果， 而是英格蘭足總深謀遠慮的成果。

他們首先非常明智地制定了一個長遠的策略和願景，就是把英格蘭國家隊的提高與俱樂部的目標分開。因為俱樂部是要贏球，而足總是要培養年輕球員。

英格蘭足總採取了以下非常有效的措施：

為所有年輕英國球員創建人才ID；

在U16到U21的每個年齡組內建一通道，能讓他們到年齡更大的組裡踢球；

在每個年齡段任命新教練；

優先考慮年輕球員參加比賽，來獲得經驗；

為青年及以上的球隊提供最先進的培訓設施，包括：12個世界級的訓練場地、 1個全尺寸室內場地、最先進的水療套房，生物力學和訓練健身房、視頻分析和教練培訓套件、 體育科學設施。

在成年組，英格蘭足總印發了「ENGLAND DNA」，在思想上來打造英格蘭球隊。英格蘭DNA由5個核心元素組成：

我們是誰 - 我們的文化和價值觀

我們如何玩 - 進與出

未來的英格蘭球員 - 技能和屬性

我們如何教練 - 訓練和比賽日

我們如何支持 - 身體和心理表現

這個足球基因就是我們所說的思想建設，只有思想統一，行動才會一致。這個DNA非常重要，它是一個國家足球的靈魂。

最近中國足壇一個很熱門的話題就是：歸化。

大家對於歸化最大的疑慮就是，足球體現的是一種精神和文化，中國國家隊為什麼要讓外國球員來體現？

然而，如果我們建設了足夠強大的、獨具中國特色的足球DNA，那麼如果這些外國球員能傳承著中國足球的基因，那麼相信中國球迷是願意外國球員歸化的。

經過幾年的努力，Jez George教練自豪地跟大家分享了英格蘭青年隊的戰績，以及年輕球員在國家隊的比例。

今年，英格蘭獲得了U17和U20組的世界盃冠軍，U17歐洲冠軍，U19歐洲冠軍，U21進入歐洲4強；在2018年世界盃上，隊員平均年齡是25.4，而2014世界盃上，平均年齡是27.9。最後，jez George教練期待著2020年的歐洲杯。

足球同遊戲一般，原來的玩家，也就是俱樂部，所掌控的只是球員和教練；後來有些玩家編的更富有和更聰明了，他們弄了一些錢進去。

一開始，錢多的玩家很佔便宜，因為可以隨意買賣最好的球員，但慢慢地，玩家們都反應過來了，大家不管是自掏腰包還是借錢，反正遊戲場上的錢滿天飛了。

這時候怎麼辦？最有錢的玩家還好，不太有錢的玩家難道坐以待斃？

他們只有另闢蹊徑：加強青訓，培養年輕球員。青訓在實質上，就是顛覆已有的遊戲規則，好像是作弊一樣，從外面給遊戲帶入生力軍。

這兩種玩法，可以借鑒矽谷投資大佬彼得·蒂爾的說法。金元就是在已知的球員和場景中來挑選：好球員，就要價高。但實力再雄厚的金主，面對高昂的轉會費，也未必能獲得自己最中意的球員。更不用說，金錢也是成本，有利息；投入越多，一般對時間要求也就越急迫，因為期望極快地出成績。

金元遊戲是從1到N，對現有資源的排列組合；它有效，但並不是收益最大。

事實上，歐足聯在2010年通過了一項財政公平法案，法案從2013年開始執行，要求俱樂部收支平衡，這相當於規定了俱樂部可以動用金錢的上限。這也促使俱樂部轉而致力於培養年輕球員。

培養新球員，則是顛覆現有遊戲規則，從0到1；這個最難，最有想像力，投資收益也最大。比如，巴薩對梅西的投資，巴薩在一張餐巾紙上籤下了梅西，而梅西已經在巴薩待了19年了，為巴薩帶來了難以置信的豐碩收穫。

不論是巴薩的成功，還是日本的成功，還是英國的重新崛起，我們都看到了青訓的重要性。

不過大家也看到了，青訓一方面很重要，但一方面也不是一定能培養出球星。比如，曼聯「92班」黃金一代，包括貝克漢姆、吉格斯、斯科爾斯等，他們創下了曼聯上世紀90年代的輝煌。巴薩87黃金一代，梅西、皮克斯、法布雷加斯等，他們也是如群星般的閃耀。這些球星並不是青訓的產物。

應該說，不論曼聯、拉瑪西亞青訓營，還是英格蘭足協、西班牙足協，都很懂得如何培養優秀足球運動員，但並不能每年都能湧現明星出來。不少球員在俱樂部和國家隊都是輝煌一代，然後沉寂。也許天才不易得，一群天才更難得。這群天才也許在合適的土壤里，互相激發而成才。

青訓營的作用大概就是儘可能地網羅每一個潛在的天才，給他合適的土壤，靜候他生根發芽，成長為參天大樹。大概英格蘭國家隊也是如此，因為他們現在乾的事情似乎跟其他足協或者俱樂部沒什麼區別，只是他們更認真、更有章法。

雖然，青訓不能保證出人才，但顯而易見、中國也必須走青訓這條路；不走，不給天才提供土壤，則更沒有成才的可能性，這大概就是足球的魅力所在，結果總不能確定。

但校園足球和青訓，是中國足球奮起的歷史必由之路，這是無可質疑的。英格蘭人的成就又給了我們新的啟示。

文：開顏、格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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