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駙馬和公主吵架之後離家出走，害得父親與教習官被革職

文史 08-21

作者：史遇春

要說駙馬的事情，須從公主著手。

因為，沒有公主，便無所謂駙馬。

那麼，這裡就先來說公主。

要說公主，須清楚其身世。

隆慶六年（1572）五月二十六日，明穆宗駕崩於乾清宮。本年六月初十，皇太子朱翊鈞即位，是為明神宗；次年（1573），改元萬曆。

萬曆六年（1578）正月，16歲的皇帝朱翊鈞與15歲的王氏舉行大婚儀式，王氏被冊立為皇后。

王氏即孝端顯皇后，自被冊立為皇后起，正位中宮首尾43年。

萬曆九年（1582）十二月初四日，即婚後第三年，孝端皇后王氏為朱翊鈞生下了皇長女、也是嫡長女。

當日，孝端皇后懷孕期間，慈聖皇太后李氏（萬曆皇帝生母）與明神宗分別下旨，派遣內官到五台山和武當山祈求子嗣。

後來，或因身體虛弱，孝端皇后屢次流產，終生未再生育。

萬曆二十四年（1596）十二月，萬曆皇帝冊立皇長女為榮昌公主。

榮昌公主就是本文要說的那位公主。

萬曆皇帝在冊立榮昌公主的同時，還為她選了南城兵馬司副指揮楊繼的兒子楊春元為駙馬都尉。

其時，榮昌公主15歲。

萬曆二十五年（1597）正月，明廷為榮昌公主舉行冊封典禮並上冠，公主正式下嫁駙馬。

駙馬楊春元雖顯貴，但他仍舊盡心盡孝，堅守禮儀。

隨即，朝廷還給新選駙馬楊春元以誥命。

話說，駙馬楊春元的祖父楊維璁（一作聰）曾任太僕卿，是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十六年（1521）辛巳科狀元。

根據《萬曆野獲編》的作者、明人沈德符所述，明朝選駙馬，除了早期的公主選配功臣之後、偶嫁衣冠之族外，後來定製，駙馬均選庶民子弟。自明憲宗（朱見深）長女仁和公主下嫁鴻臚寺少卿齊佑之子齊世美之後，明朝的公主大都嫁給了庶民。直到明神宗的嫡長女榮昌公主以楊春元為駙馬，才再有公主下嫁衣冠之族。

榮昌公主與駙馬成婚第八年，也就是萬曆三十二年（1604），不知什麼原因，兩口子發生了口角。此時，他們的長子楊光夔已經4歲。

這一次爭吵，程度應該是比較嚴重的，因為，其結果竟然導致駙馬的離家出走。

關於此事，《明實錄神宗實錄》卷之三百九十四、三百九十五、三百九十九、四百五十二均有相關記述，現述之如下。

當時，在公主與駙馬發生口角之後，事情鬧得很大，以至於皇帝親自出面處理。

在與公主發生口角之後，楊春元還曾向萬曆皇帝上呈奏本。

駙馬的這個奏本，或是想說爭吵情由、或是想要低頭認錯，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其結果都引起了萬曆皇帝的憤怒。

看來，萬曆皇帝的愛女之心還是非常深重的。

楊春元上呈奏本之後，萬曆皇帝將御批過奏本發往內閣。

本年農曆三月二十八日，接到內廷發來的御批奏本，首揆、中極殿大學士沈一貫等上書，說是：

已經收到內廷發來的駙馬都尉楊春元的奏本，皇上傳諭，要求內閣出旨，對駙馬進行詰責，並追查駙馬教習官。

臣等詳細看了楊春元的奏本。奏本裡面言語支離破碎、體裁雜亂無序、門名不識、禮度多違。如果就奏本的形式而言，並以此來斥責駙馬的怠慢輕忽，追查駙馬教習之師的未盡職責，這樣處理，原本就不算過分。

但是，楊春元是皇上的貴婿，他榮配公主已將近十年，他們的孩子也已經4歲。在這樣的情況下，駙馬還直接想要放棄自己的身份職位，打算返歸田野，想來，這其中的事情，一定是讓駙馬難堪到了極點。如若這樣，皇上還要降旨詰責駙馬，恐怕會傷害親族之間的真摯情感；況且，公主與駙馬之間的事情，均屬閨中絮語，難以在外廷傳播。

經過仔細思索，臣等建議皇上專門下發密諭，勸慰駙馬改正過錯，並言辭警戒，要求駙馬府內外事務必須遵守禮法，不可再進呈奏本煩擾；御批的駙馬奏本，也請不要發送各科、傳示各部。

就在萬曆皇帝與內閣處理駙馬奏本當日，楊春元竟然離家出走。

皇帝的眼線不少，眾所周知，那時還有特殊機構東廠。

所以，駙馬離家出走時，萬曆皇帝馬上得到了消息，他立即並就此發出了諭旨。

農曆三月三十日，大學士沈一貫就萬曆皇帝所發出的諭旨，上書說是：

今天，接到文書官劉宣傳出的諭旨。

聖諭中說是，皇上閱覽了東廠上奏的事件。東廠上奏中言及：不知何故，駙馬楊春元於二十八日頭戴小帽、身穿青衣，朝駙馬府邸行禮完畢，便乘坐兩人所抬的小轎回原籍固安縣了；駙馬是何等官職身份，沒有承奉朝廷的明旨，竟然擅自離任，這是何等地狂妄恣肆、沒有禮義法度！是否立即差遣錦衣衛官追趕駙馬並與其一同回京，奏請朝廷定奪。

對此，皇上諭示道：駙馬之父教子無方、駙馬教習部官鮑應鰲教導訓習又在哪裡？全都革職為民。卿等可將此旨傳示科部遵行。

關於此事，臣等再三考慮，朝廷駕馭臣下，可以專用法令，但是對待內親尉官，須兼施恩義。如果恩義無法斷絕，那麼法令就難以完全執行。牽涉到情感，就需要用深心去體察；處理事情，則需要明晰詳盡。如果僅僅是派錦衣衛官把駙馬追回來，而不能讓他得到妥當的安置，那麼，事情今天看起來是了結了，可是難保將來會再發生什麼啊。就楊春元此次的舉動來看，他拋棄富貴就如同扔掉破舊的鞋子一樣。如果把他捉拿回來，能夠捆綁住他的身體，還能夠拴住他的心嗎？況且，人情之親，沒有比伉儷之情更親的，即便是如此的親情，也難免會有夫妻反目的時候。看來，駙馬伉儷反目的時間大約已經很久了，以至於楊春元敢於觸犯法令而無懼、捨棄至親而不顧。以此推斷，駙馬夫妻身邊的侍從，肯定有長舌之人交相勾結，他們逐漸影響駙馬夫妻的心緒、他們巧妙離間駙馬夫妻的感情，使得駙馬夫妻積怨日深，不能和美相處。臣等認為，待楊春元回來之後，皇上應當釋出骨肉至愛、肺腑密情；派人詳察駙馬府內外的用事之人，一一嚴格清查處理，若有不法之行，輕者換掉，重者治罪。如此，則離間駙馬夫妻的人就可以去除，輔導駙馬盡忠報效的好處就可以發揮作用。這樣，楊春元可遂其好逑之願、公主可洽其諧老之歡；而皇上下嫁公主予駙馬的初心也就不會落空，而且，皇上撫育公主與駙馬的慈心也可以放下；不宜將駙馬置之於法令之下而不考慮其他，這也是關係到家法國體的事情，並不是小事，所以，更宜慎重。

農曆四月初五日，錦衣衛千戶李如林上奏，查訪駙馬楊春元已於三月三十日回府。

於是，萬曆皇帝降旨：楊春元既然自己回到京師、返還駙馬府中，他顯然是有所畏懼、有所反省悔悟，姑且讓禮部官員將駙馬送去國子監，交付堂上官，教習駙馬學習禮儀100天。

農曆八月初六日，禮部署部事侍郎李廷機上奏：駙馬楊春元在國子監悔過讀書，原定的日期已滿，可以知道，皇上已經為之釋然了。只是，本部之臣鮑應鰲原任兵部武選司的主事，去年被差遣，前往江西，他雖被調為儀制（禮部官名）、補任教習一職，實際並未到任，乞請皇上免其失職之罰。

萬曆皇帝諭示：楊春元復任朝參，回府居住；鮑應鰲既奉差遣委任，將近一年，因為什麼原因，還沒有回禮部任職，查明原因，上奏問知。

萬曆三十六年（1608）十一月二十八日，明廷恢復駙馬都尉楊春元之父楊繼及教習師鮑應鰲各自以原職。

至此，首尾五年，駙馬離家出走之事才告收場。

萬曆四十四年（1616）七月，駙馬之母李氏病逝。駙馬為此極度傷心，竟七日不食，並於七月九日去世，年僅35歲。

朝廷賜駙馬祭葬，後又賜駙馬之母祭葬。

此時，榮昌公主也35歲。

公主與駙馬一生育有五子：

長子楊光夔，字允諧；太子太師、左都督，進榮祿大夫，錦衣衛指揮使。雅善記述，主持正義。明熹宗（1621～1627）時，魏忠賢竊柄專權，誅殺異己，殘害忠良，楊光夔屢次與之鬥爭，並解救被害同僚。

次子楊光皋，字允直；後軍都督府右都督，進榮祿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