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里的神仙選曲是啥來頭？

專欄實習生 | HypnosiaVX5

興趣泛濫

上個星期，《守望先鋒》新英雄「西格瑪」正式上線，每當玩家進入遊戲主菜單時，都能聽到那首氣質神秘的鋼琴曲。

這支鋼琴曲也出現在一個月前的西格瑪預告片中，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不少人像西格瑪一樣四處追問：「這是什麼旋律？」

「Het universum zingt voor mij!」

後來，有人發現了19世紀末作曲家埃里克·薩蒂（Erik Satie）的玄秘曲《Gnossienne No. 1》。這支古典音樂與西格瑪鋼琴曲有異曲同工之妙，都營造了渺遠神秘的氛圍，被玩家認為是西格瑪鋼琴曲的靈感來源。

玩家紛紛湧入各大音樂/視頻平台聆聽薩蒂的玄秘曲，讓這隻本來曲高和寡的古老音樂，突然間又火了起來。

事實上，這已不是玩家第一次通過遊戲與傳世金曲不期而遇。

《戰地》上的《Seven Nation Army》

讓我們回到2016年5月，《戰地1》的預告片收穫如潮好評。拋開友商襯托的因素不談，這則預告片質量上乘，音畫結合堪稱典範，值得稍稍回味一下：

這則預告片不僅成就了《戰地1》的初期口碑，也把瑞典資深作曲家 Johan Soderqvist (Johan Skugge) 的混音版《Seven Nation Army》帶進了遊戲圈。此後在精彩集錦里，舉凡有玩家做出飛機接隊友等極限操作，一定會響起這支曲子的高潮段落。

實際上，《Seven Nation Army》有些年頭了。這支車庫搖滾是由 The White Stripes 在2003年創作的。

在進入「戰地」圈之前，《Seven Nation Army》更多時候是首體育金曲，頻繁作為入場曲、頒獎曲、球迷合唱曲，出現於歐洲杯、NBA等的體育賽事上。

2016年歐洲杯閉幕式演奏了《Seven Nation Army》

要問為什麼？首先是這首曲子旋律簡明、節奏清晰、段落明確，本身就易於傳唱；然後是歌詞，特別是極端自信極端霸氣的開頭兩句，與不屈不撓的體育精神完美契合，賽場上唱起來頗有氣勢。

I"m gonna fight them all

A seven nation army couldn"t hold me back

《Seven Nation Army》本就在傳統體育賽場上渲染著競爭與對抗，遷移到表現近現代軍事衝突的《戰地1》里，可以說毫無違和感。但並不是所有的宣傳片，都會像這樣追求音樂與遊戲氣質相符。

《Mad World》里的《戰爭機器》

2006年《戰爭機器1》就是反其道而行的例子。本來是個塞滿了肌肉猛男、電鋸槍、地底怪獸、血漿與斷肢的快節奏暴力遊戲，預告片配樂卻挑了首致郁神曲：Gary Jules 演唱的《Mad World》。

唱到「worn out faces」時，主角正好在端詳破損的天使雕塑；唱到「No tomorrow」時，主角在城市廢墟中疲於奔命；唱到「Mad World」時，主角避無可避開槍對抗怪獸。預告片畫面生動照應著《Mad World》的絕望感，令人印象深刻。

後來才發現，整個遊戲流程里壓根沒有多少沉鬱段落，這段文藝氣息爆棚的預告片，很可能是專門照著《Mad World》編排的。但不得不承認，這則廣告效果不錯，以至於後面幾部《戰爭機器》都學著製作了類似腔調的預告片，《戰爭機器1》重製時還復刻了當年的「Mad World」預告片。

說回歌曲《Mad World》。在《戰爭機器1》之前，這首歌已被用在2002年的電影《死亡幻覺》 (Donnie Darko) 中。這部電影相當邪典，用玄而又玄的方式講了一出青年走向毀滅的悲劇，拿《Mad World》來做片尾曲正合適。

雖然沒看懂這電影吧，但片尾曲的情緒是領會到了

Gary Jules版《Mad World》由此廣為流傳，被無數青少年拿來寄託青春傷痛。出乎意料的是，初版《Mad World》並不像後來這麼悲愴，它聽起來是這樣的：

這個甚至算得上歡脫的《Mad World》由英國樂隊 Tears for Fears 創作於1982年。雖說同樣在描述殘酷青春物語，初版卻多少帶點「我笑世人看不穿」的癲狂意味，自有一番風味。

《幻痛》的「輓歌」與「出賣世界」

說了兩個歐美打槍遊戲，咱來看看大洋彼岸。這就得提到小島秀夫了。

如果說荒木飛呂彥是日本漫畫界的搖滾安利狂，那小島秀夫就堪稱日本遊戲界的音樂帶貨王。

近年宣傳《死亡擱淺》時，他就把 Low Roar、 Silent Poets、 Apocalyptica 等樂隊介紹給大家。而在更早之前的《合金裝備：幻痛》里，經典老曲《Not Your Kind of People》、《Nuclear》、《Elegia》相繼亮相。

這裡邊我最喜歡的是《Elegia》，它是這樣的：

《Elegia》由樂隊 New Order 在1985年創作，著力渲染一種莊嚴而沉重的氛圍，曲名是拉丁語里「輓歌」的意思，據說創作初衷是為了紀念身世不幸的搖滾音樂人伊恩·柯蒂斯 (Ian Curtis)。

在《幻痛》發售前的最後一個E3預告片中選用這首《Elegia》，現在看來大有深意。我們後來知道，《幻痛》遊戲內外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遺憾與悲劇。在這則如今看來令人唏噓的預告片里，選用「輓歌」，可能還真寄託了製作人的某種哀思。

後來，《Elegia》還出現在展現80年代風情的電視劇《怪奇物語》里，被用在某個重要角色的葬禮上。不過，電視劇里被下葬這位後來活得好好的，跟跑去打殭屍的「合金裝備」完全不一樣。

咱還是說回《幻痛》吧。單單就這個作品來談，最能代表其神髓的不是《Elegia》，而是化用進遊戲劇情的《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這首歌由傳奇音樂人大衛·鮑伊 (David Bowie) 創作於1970年，屬於越聽越抓耳的類型，被包括著名搖滾樂隊 Nirvana 在內的很多人翻唱過。

大衛·鮑伊仙氣十足，很多時候領先於時代

作為大衛·鮑伊的迷弟，小島秀夫在不少作品裡都悄悄塞過「鮑伊梗」。到了《幻痛》，島哥哥把《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做成了劇情的題眼：我們扮演的 Venom Snake 只是替身，欺騙所有人的 Big Boss 躲在幕後，他才是是真正「出賣世界的人」。

貝優妮塔：《Fly Me to the Moon》

其實，除了小島秀夫，很多遊戲製作人都樂意把經典歌曲做進遊戲。《獵天使魔女1》里的《Fly Me to the Moon》就是一個不錯的例子。

這個版本的《Fly Me to the Moon (∞ Climax Mix)》由山口裕史重新編排而得，不僅動感還相當雅緻，出現在以「月亮」為重要意象的《獵天使魔女》中無比貼切，是動作遊戲戰鬥配樂中的一抹亮色。

此後這支曲子更與貝優妮塔綁定，甚至在2018年末的《任天堂全明星大亂斗》里，都有機會聽到熟悉的「In other words」。

《獵天使魔女1》里還收錄了另一個「深情版」的《Fly Me to the Moon》，由 Brenda Lee 演唱。你會發現這首歌無論怎樣編曲，無論是快是慢，都相當養耳，足見其可塑性之強。

這首傳世老歌在1954年由巴特·霍華德 (Bart Howard) 創作，最早是首華爾茲舞曲。由於歌曲旋律美、填詞棒，數十年間被無數人翻唱過。

比如下面弗蘭克·辛納塔 (Frank Sinatra) 演唱的版本，有更重的爵士味兒，深情之餘，還有一絲俏皮。當然，這首歌曲在60年代的火爆，可能還借了當年美國推行登月計劃的東風。

最熱衷於翻唱《Fly Me to the Moon》的，我想應該是《EVA》：請到 Claire、宇多田光、林原惠美、高橋洋子等歌手，從TV版斷斷續續唱到了劇場版。《EVA》對這支曲子，真是愛得深沉。

《文明6》里突變的《雪球花》

在老歌翻新方面，《文明》系列也相當值得一談。

這個呈現歷史興衰的大策略遊戲，從各種文化里汲取了相當多的營養，自然少不了把民族音樂用進遊戲：比如中國的《茉莉花》、《漁舟唱晚》，英國的《斯卡布羅集市》、《綠袖子》，西班牙的《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這裡，來聽一下俄羅斯的《雪球花》：

《雪球花》又可以稱作「卡林卡」，在1860年由伊凡·拉里奧諾夫 (Ivan Larionov) 創作，本來是首情歌，但由於曲調辨識度太強，現在已成為俄羅斯國家印象的一部分。聽著這前奏，你腦中有沒有浮現出跳哥薩克踢腿舞的俄羅斯小伙？

這支「中世紀」版本的《雪球花》來自《文明6》，採用俄羅斯傳統樂器三角琴演奏，雖然編劇家 Geoff Knorr 做了改編，但整體神韻跟傳統版本一致。奇妙的是，當遊戲進入「原子時代」後，Geoff Knorr 卻魔改了《雪球花》，也不知是不是意識形態差異使然：

魔改後的《雪球花》由管弦合奏與男聲合唱演繹，從小情歌畫風突變為嚴肅史詩。

都……都怪《雪球花》讓我按了核發射按鈕！

前面那版《雪球花》宛如造訪民風淳樸的斯拉夫小村，聽這一版則像置身西伯利亞凍土上的鋼鐵洪流中，到處是雄渾的戰鬥意志。有鑒於此，許多玩家把這版《雪球花》劃分到「慫恿宣戰系BGM」里，聽著聽著就會不自覺開啟「戰狂」玩法。

遊戲與音樂發生交集的例子當然還有更多，比如《節奏特工》當年就給NDS玩家推薦了不少流行好歌，《茶杯頭》重新演繹了20世紀初的音樂形式，《德軍總部：新秩序》在架空設定下復刻了60年代美國金曲。這些都是值得品味的優秀作品。

在遊戲這個新舞台上，必將有更多的經典音樂重放光彩。如果您通過玩遊戲發現過煲耳機神曲，歡迎在評論區留言分享。這可是互幫互助擴充歌單的好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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