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返費持續飆高，是誰慣壞了中國勞務市場？

在資本的世界裡，沒有什麼不能炒作的，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位置，炒作黃金、古玩字畫和比特幣，還有明星因炒作而身價飆升，而在低端市場同樣存在令人觸目驚心的炒作，普通人應該很難想像什麼叫「炒作工人」吧，但如今正值生產訂單高峰期，製造業工人已然成為「稀有」資源，聰明的人從來不做工，他們只是炒作著大量的工人，歌頌著工人是最寶貴的資源，最可愛的人，然後，從勞務派遣中抽取傭金，動輒上億元！

現在，新款智能手機的試產接近尾聲，整個產業鏈都忙著布局九月、十月份的量產高峰期，試圖緊緊抓住這個巔峰期，畢竟，如今的產業鏈早已沒有絕對的統治力，大家必須趁著新聞發布會剛剛結束，消費者的熱情未退，趕緊把手機生產出來，然後售賣出去。與之策略相對應的就是各大代工廠都加緊儲備資源，其中又以「人力資源」最為緊缺，一方面，願意來工廠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他們不喜歡枯坐在流水線上，和肉雞一樣工作、生活，相比之下，那些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外賣小哥更加體面和有奔頭；另一方面，訂單非常不穩定，任何的代工廠都要冒著「產能過剩」的風險，機器多了，可以擺在那裡，而人要是多了，則是頗為頭疼的事兒，要知道一群「閑散」的員工要比一群「忙碌」的員工危險30倍以上。

為了應對以上狀況，中國的勞務市場發明出「派遣制度」，使得企業用人制度更加靈活，也能在很大程度上緩解因訂單變化所帶來的陣痛，但勞務派遣的生意，沒有厚重的技術含量，純粹是一種資本遊戲，在聞到錢的香味兒之後，牛鬼蛇神都蜂擁而至，瘋狂的炒作，幾乎癲狂，又衍生出一些新的問題，對於企業和員工都影響頗深。

袖珍合約，什麼是高額返費？

在珠江三角洲、上海、崑山等地，勞務部門的廣告非常火熱，出現頻率最高的辭彙就是「高額返費」，具體的含義就是：員工在某一個工廠工作滿88天之後，就可以拿到10000塊錢的返費，這筆費用是除去正常工資、加班費之外的收入，也就是說，如果員工正常的薪水是3000塊，在工作88天（相當於三個月）之後，派遣公司還會支付額外的10000塊，平均下來，每個月的總收入大概是6300元左右。如此政策就是勞務市場爭奪人力資源最重要的手段，工人們自然也會越來越聰明，誰家給的返費高，就去誰家，慢慢地就形成了「自己賣自己」的局面。一方面，派遣公司會上山下鄉，發動親戚朋友們來尋找新鮮的人力資源，他們必須趁著這些工人不熟悉勞務市場時，用比較低的價格「售賣」之；另一方面，工人們在熟悉環境之後，常常會「貨比三家」才簽訂合同，一來二去，返費就被熱炒起來，事實上，10000塊錢可能是一些山區員工在老家一整年的收入。

相信普通人很難知道「高額返費」的具體含義，估計會誤認為是類似回扣之類的東西，但業內人士看待「高額返費」就好像一顆顆「救命」的藥丸，大家都知道吃多了，體質會有問題，但更大的問題在於，基於眼前的利益，沒有人願意停止服用「藥丸」。

其實，派遣工政策里，最重要的信息除了返費的數字之外，還有就是「最短工作天數」，有些工廠要求干滿88天才能有返費，有些則要求55天，有些則只有三十天，這意味著員工和企業之間，只能簽訂「袖珍合同」或者叫「露水合同」。眾所周知，現在製造業的訂單非常不穩定，用工高峰期也就持續兩三個月，等到高峰期的訂單完成之後，工人就會從「資源」淪落為「負擔」，所以，企業在設置「返費天數要求」時，會充分考慮到自己的用工高峰期，而工人在拿到高額返費之後，相當於嘗到了巨大的甜頭，他們沒有辦法「安心」留在流水線上賺取正常的工資，而是重新回到勞務市場，找尋越來越稀有的高返費。

露水員工，靠什麼培養工匠精神？

如前文所述，高額返費就像一顆顆「救命」的大藥丸，長期服用，對企業和工人都有著很大傷害。先從企業角度講，高額返費目的是要爭取人力資源，勢必要投入更大的招募成本，特別是在「返費」被熱炒之後，更顯得吃力。要知道，製造業的利潤率非常薄，經常只有幾個百分點，但他們要為之付出天文數字的人力成本，更讓人精神崩潰的是，僅僅買一頓包子的時間，返費就上漲20%。相信熟悉這個行業的人都知道，五年前，返費的水平僅僅在600元左右，後來漲到2000塊，再後來就是「不符合邏輯」的5000塊，如果再這麼瘋漲下去，相信很少有企業負擔得起。

眾所周知，中國有很多企業都不遵守勞動法，卻依舊能幹得熱火朝天，事實上，派遣政策也常有此風險。比如大規模的明星企業，不會直接同派遣工簽訂合同，而是委託派遣公司來管理員工，為了湊出高額的返費，他們會同員工「友好協商」，取消支付五險一金什麼的，因為中國的保險被套了好幾層緊箍咒，要交夠15年，不能異地使用。基於此背景，員工更希望企業能把「五險一金」變成工資直接發下來，畢竟，露水員工是沒有辦法享受「保險」之紅利的，倒不如趁早把錢拿到手，這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除了五險一金的問題之外，如果員工只是奔著高額的返費去工作，那麼，他們有很大可能是短期工，工作環境都是不穩定的，也意味著，失去了最重要的發展機會。殊不知，中國現在最缺乏的就是工匠精神，是高級的藍領技術工人，這個層次的工人，不僅僅是在出賣時間和體力，還會把自己的技能和智慧銷售出去，從而得到更多的附加價值，事實上，英國、德國、瑞士、日本的工匠，都是在選擇好領域之後，持續打磨技藝，可能要花上幾十年的時間，當然，他們的收入也常常是「高額返費」的幾十倍。此外，露水員工不會對企業產生感情，在人性弱點的驅使下，派遣工甚至會主動破壞生產設備，以爭取提早下班，如此負面的工作態度，帶給企業一時的陣痛，卻讓員工自我慣壞，一生困惑。（科技新發現 康斯坦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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