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咖已成過氣網紅，但羊駝、小浣熊齊上陣的異寵經濟幾多隱憂？

作者|毛麗娜

編輯|李春暉

不知諸君注意到沒，前幾年火爆的貓咖，不少已人去樓空。而狗咖、兔咖，乃至小浣熊、羊駝等異寵都開始進軍餐飲業，異寵餐廳儼然有成為新一代爆款的苗頭。

根據硬糖君不完全統計，目前北京有兩家小浣熊主題餐廳、一家羊駝餐廳、一家企鵝親子餐廳以及數家狗咖；天津則同樣擁有兩家小浣熊主題咖啡廳、一家羊駝餐廳以及狗咖；上海擁有一家以玉米蛇、刺蝟、羊駝等多種異寵為主題的咖啡廳；深圳及廣州除以上種類以外，更多了主打兔子、倉鼠這類小寵的餐飲門店。

在異寵的噱頭下，這些餐廳往往需要提前訂位，還要限制入場人數。比起過氣網紅貓咖，這些新晉異寵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而異寵的走紅不僅只局限於餐飲業，寵物賣家們也早就嗅到了商機，土撥鼠、蜜袋鼯、狐狸、雪貂。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買不到的。

除異寵餐廳以外，更有商家在賣場中搭建室內動物園，主打動物便以上述異寵為主。這類動物園瞄準了親子人群，票價著實不便宜，但父母總願意為孩子買單。

再加上快手、抖音、B站等視頻平台上，層出不窮的異寵飼養視頻，更是令異寵經濟這股風越吹越勁。

兔子亦要坐台，鼠生幾多艱辛

硬糖君一路體驗下來，異寵餐廳與貓咖、狗咖還是存在很大區別的。貓咖與狗咖中，貓狗的存在也是一種商品，客人可以通過購買貓糧、狗糧等方式，來享受擼貓擼狗的服務。

但是異寵不同，異寵純粹是吸引客人的噱頭。在關於異寵餐廳的評論中，我們不難發現，大部分好評都是針對於寵物本身的獨特，至於菜品水準則在平均線以下。

菜品一般、價格又不便宜的餐廳，全靠這些異寵坐台攬客。說起來都是淚，不知這些異寵是願意在野外捕食風吹日晒，還是在人間營業完成攬客kpi呢？

作為店裡的金字招牌，商家自然不可能苛待這些異寵們，但要說科學飼養也談不上。異寵的生活環境多在野外，需要活動的空間大，有些異寵並不適合群居，但是在寸土寸金的城市裡，只能將就著來。

放風基本是不可能的，為了避免傷人，指甲也要定期修剪。生活在森林的動物被強制移居到城市，每天在嘈雜的環境中被迫營業。

而與異寵餐廳中的小動物相比，室內動物園的生存環境則更加惡劣。硬糖君實體探訪了一家主打親子項目的室內動物園，一圈下來，心情著實有些複雜。

這家室內動物園佔地面積大約有3000平方米，分為十個主題展區。動物活動的籠舍也算得上夠大都良心。但由於籠舍本身佔地很大，走道並不寬闊，也沒有太多工作人員巡視。這就導致不少小孩子在父母的默許下，對著玻璃籠舍又拍又喊，試圖讓正在休息的動物起身玩耍。

場館內則一直播放著節奏歡快的音樂，對於人來說算是一種視聽上的享受，但對於異寵們來說就不一定了。

除了蛇、蜥蜴、水母和海洋魚類等少數動物以外，大部分籠舍中的動物都可以進行投喂。其中包括兔子、小浣熊、豪豬、土撥鼠等。硬糖君看了一下投喂的食物種類，如兔子豪豬等，園方供應的食物一律是洋白菜、胡蘿蔔，其餘的土撥鼠、小浣熊等則是堅果類。

硬糖君特意詢問了農學院動物醫學專業的一位教授，他表示洋白菜屬於十字花科，兔子等小動物在大量攝入此類蔬菜後，會引發脹氣等病症，甚至會因脹氣而死亡。這些異寵居住的場所，大部分以木屑作為墊料。這位教授也指出，不是所有動物都適合以木屑作為墊料，有些異寵本身患有肺部疾病，木屑等會加重異寵的病情。

而由於每天要「出台」接待遊客，不少異寵呈現出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據業內人士透露，此類動物園為了使動物看起來活潑，願意接受投喂，會刻意減少為異寵們日常提供的食物數量。

更讓硬糖君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的，是一項寵物互動。遊客可以繳納一定費用，用食物「釣」倉鼠或荷蘭豬，如果釣到倉鼠，這隻倉鼠就歸遊客所有。

小孩子自然對這個活動興緻高昂，活動區充滿了興奮的叫聲。但有的小孩見實在無法誘惑倉鼠上鉤，就用手中的木棒去敲、去捅倉鼠的身體。家長也不過在旁邊不痛不癢地說幾句，並沒有強行制止孩子的行為。

倉鼠雖不是什麼稀罕動物，但這樣的畫面仍舊令人覺得觸目驚心。

難飼養高攜菌，近在咫尺的「炸藥包」

不說人道主義精神這種小布爾喬亞情緒，安全性，是異寵的最大潛在問題。土撥鼠、小浣熊乃至狐狸、雪貂等異寵，嚴格意義上講並不能算是寵物。它們不具備家庭繁殖的歷史，大部分是野外捕獵而來。

此類寵物在進入市場前，只能進行簡單的表面清潔，身上所攜帶的病菌，相較於家庭或專業機構繁殖的貓狗來說要更多，致病可能也更高。然而這些異寵，大部分通過網購就可以輕鬆買到，其飼養環境如何、是否有潛在疾病等信息，買家並不能完全獲悉。

而目前寵物醫院也多精通於貓狗類疾病，就連治療兔子、倉鼠的專門醫生都不常見，更何況這些異寵？一旦寵物發病，大部分飼養者只能百度求醫。

另外，此類異寵多生活在野外，籠養生活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符合天性，在飼養或逗弄的過程中，極有可能攻擊飼主。一旦咬傷，醫院以注射破傷風及狂犬病疫苗作為應對手段。但這類異寵身上，往往不只攜帶狂犬病毒。

就拿土撥鼠來說，據硬糖君了解，目前市場上販賣的土撥鼠分為三種：一種叫做國產土撥鼠，也就是旱獺，這種土撥鼠在西藏相當常見，野外個體經常攜帶鼠疫病毒；另一種是迷你土撥鼠，又名草原黃鼠，它沒有旱獺的攻擊性強，但同樣有攜帶鼠疫病毒的可能。

第三種則是目前許多賣家都在鼓吹最安全的北美黑尾土撥鼠。這種土撥鼠產自北美地區，目前市面上的黑尾土撥鼠都是依靠進口。跨國進口活體生物的手續較為嚴格，賣家也以此作為安全背書。

但這種安全也不過是經過了粉飾的說辭而已。一位寵物店主對硬糖君透露，許多黑尾土撥鼠是偷渡運到國內，根本無需進行活體檢疫。雖然寵物店為了自身招牌考慮，不太可能販售攜帶鼠疫的土撥鼠，但這種土撥鼠會傳染一種名為猴痘的人畜共患疾病。

在黑尾土撥鼠的老家美國，它也被認為是那場席捲全球的SARS病毒的主要元兇之一，在美國被禁止作為寵物長達5年之久。

雪貂、小浣熊、狐狸等，則本身都具備較強的攻擊性，無論是在餐廳中做店寵，還是在自家做寵物，都有潛在危險。雖然店家出於安全考慮，會對異寵與人進行隔離，但為了更添互動噱頭，親密接觸總是少不了的。

從某種程度上看，這也是店家的一種「賭博」。寵物不攻擊人，皆大歡喜。一旦寵物突然爆發攻擊性行為，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溫順的羊駝總沒事了吧？更不是。作為食草動物，人們對羊駝的警惕性要更低。羊駝餐廳中的羊駝，是可以在用餐時間隨意走動的，甚至去搶食客人的沙拉等食物。

羊駝吃過的食物人能不能吃，有的人顯得並不在意。硬糖君特別詢問了防疫站及傳染病專家，專家表示，貓、狗、兔子包括牛、馬、豬、羊駝等動物，與人類之間口對口的接觸，屬於三級暴露。除了常規的狂犬疫苗以外，還要注射狂犬病被動免疫製劑，即免疫球蛋白。

當然，硬糖君在餐廳中詢問店家的時候，得到的永遠是：沒關係，很安全，我們的寵物不會傷人，他們很聽話的。

還真是什麼都敢賣啊

總有人希望更加標新立異，這幾年，因購買寵物被判刑的行為也屢見不鮮。對於普通消費者，很難分清楚同一物種不同亞種之間的區別。這些亞種，有的稀鬆平常可以購買飼養，有些卻是國家級保護動物，一旦購買就有被判刑的可能。

而由於各國法規不同、該物種的生存情況不同，是否被列入保護動物的名單也不同。像是美國人民可以飼養美洲獅、老虎，俄羅斯也有人以熊為寵物，這些情況在國內則根本不可能實現。

另外，「三有動物」這個群體，是許多飼養者忽視的盲點。所謂「三有動物」，是指有益的、有重要經濟價值、有科學研究價值的野生動物，它們同樣受到保護，不允許獵殺。只有在獲取了「馴養繁殖許可證」、「經營許可證」後，才可以對人工飼養的個體進行適當開發利用。

像壁虎、刺蝟、青蛙、烏龜等常見物種，都屬於「三有動物」的範疇。我國刑法及相關法律規定，私自捕捉1隻（條）「三有動物」就違法，捕捉20隻（條）以上就構成犯罪，捕捉50隻（條）以上就屬於重大刑事案件。

如果說買家購買違法異寵還是無心之失，那麼一些賣家的行為，則是「富貴險中求」。

寵物店主A對硬糖君透露，雖然法律對於隨意販賣違法異寵屬於抓到一個就直接重判，但是他們仍有渠道來收購異寵。

「寵物店說都經過檢疫之類的話，我不能說都是騙人的，反正你聽得時候也別太當真。進貨源頭都差不多，誰怎麼回事大家心裡都清楚。」A說。

時A特別提醒硬糖君，如果真的要購買異寵，盡量選擇有實體門店的寵物店，而非網店或朋友圈賣家：「有個店在那，他得想著萬一出事了他跑不了。網店或者朋友圈，給你一拉黑換個名字，又繼續風生水起了。」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連A自己都說，「這些動物，看著新鮮，第一不好伺候，第二畢竟是野獸，味兒大，沒耐心的人養一陣肯定要想辦法轉手或者乾脆扔了。你看吧，未來肯定這又是個事兒。」在A看來，商人都是逐利的不假，但是消費者的衝動與不理智，也是造成這些動物淪為寵物的原因。

「沒有人買，我們當然也就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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