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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二十幾年「金牌綠葉」,小S卻哭著說羨慕她

阿雅側倚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盤起一隻腿,眯著眼說,「不好意思哦,我有點暈。」她笑笑的,眼睛彎成月牙,一個大酒窩,沒有距離感,天生做主持人的臉。

阿雅學佛,練瑜伽,沉迷養生,出於對西藥的抗拒,她不願意吃暈車藥,不巧遇上北京晚高峰。

「幫你按按虎口吧。」我半開玩笑地提議。

「欸?頭髮開叉才需要按虎口!」她身子一挺,誇張地拉長下巴,開了個無厘頭的玩笑,這很阿雅。身邊工作人員見狀鬆了口氣,這個玩笑像一個信號,阿雅又可以「營業」了。

這個小時候極度內向,人多時恨不得變成壁紙上一朵花的女孩,從外景主持人開始做起,幸運地趕上台灣娛樂行業最輝煌的二十年,憑著一股不服輸的生猛勁頭,給自己掙得了自信和底氣。

出專輯,大熱金曲《銼冰進行曲》和《壁花小姐》衝破粉絲圈層,成為85後、90後集體記憶的一部分;做節目,與吳宗憲搭檔的《我猜我猜我猜猜猜》(以下簡稱《我猜》)是台灣綜藝黃金時代的收視常青樹。

「人就是要以自卑為跳板,才能跳得更高。」壁花女孩習慣了冷臉和忽視,看見幸運女神的目光望向自己,哪怕只瞥了一眼,都要用全力去試探命運的轉向。處於事業高峰時,父親辭世,阿雅休息了五天就回到攝影棚繼續工作,天資不算傲人的她用蠻力闖江湖。

直到終於透支了自己,阿雅按下暫停鍵:出國遊學、請辭《我猜》、試水話劇和電影,在旁人看來那是一段任性但不夠明朗的轉型期,對她來說,順應配合外界太久,是時候為自己做點什麼。

2018年,阿雅帶著節目《奇遇人生》回歸,身兼製作人和主持人兩個角色,她和朴樹在古巴騎摩托車,領著小S在尚比亞看大象,和宋佳體驗職業拳擊生活……那個鏡頭前鉚著力氣歡蹦亂跳的女孩徹底鬆弛下來,沒有高八度的歡呼聲,阿雅慢慢悠悠地說話,和嘉賓一起俯仰天地。

觀眾嘖嘖稱奇,那個高唱「紅豆!大紅豆!芋頭!」的鬼馬女仔,怎麼突然變成文藝青年了?

年初,阿雅與認識二十多年的大S、小S、范曉萱參與一個旅行真人秀錄製,阿雅和小S這對最佳損友互相擠對了一路。當然,大部分時間小S佔上風,阿雅笑而不語。

一次聚餐,在晚風和紅酒的催化下,小S主動向她表現脆弱,「阿雅其實我心裡真的很為你自豪,我就是一直在做相同的事情。」

兩個人抱在一起,小S止不住地流眼淚:「你從一個兒童歌唱的偶像,變成一個主持人,然後你懷疑自己可不可以成為主持人的角色,你心裡的夢想其實是當一個製作人。很多人都有這樣在心裡的夢想,我也有,我也想要成為一個很棒的演員。可是你真的做到了,你的節目得獎了。」

阿雅看著前方不說話。她做到了,用十年。

在悲觀中樂觀

「我是悲劇性格的喜劇人物。」阿雅定定地說,永遠要為最壞的打算,做最好的準備。

阿雅童年的夢是灰色的。

父親比母親大二十五歲,小時候的阿雅最不喜歡放學,她害怕同學拉著她說,「阿雅你爺爺來接你了。」

當同齡人撒開腳丫玩耍的時候,阿雅一個人悶在家裡,籠罩在可能早早失去父親的恐懼中。她常常夢到父親過世,醒來已經哭濕了枕巾。

為了防止父親老年痴呆,阿雅會冷不丁來個「隨堂測試」。比如突然問父親,今天星期幾?

「今天星期一,星期一過後就是星期四,星期四過後是星期天。」父親回答。

阿雅愣住,「爸爸你還好嗎?」

父親樂了,「騙你的。」

因為害怕失去,阿雅對親情有著超齡的成熟。有一天,阿雅決定在很少表達感情的家庭中對爸爸說「我愛你」。她鄭重其事地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爸爸。」

父親轉頭看她。

「我愛你。」阿雅說出來,頭皮發麻。

父親轉回去繼續看電視。媽媽和姐姐在一旁非常迷惑,「你在幹嘛啦?」

阿雅默默走進房間,決定將此策略執行到底。從那以後,每次打電話給爸爸,最後一定是這句我愛你。

阿雅家裡條件並不優渥,爸媽為工作奔忙,她和姐姐的晚餐經常是薯片等零食。她把兒時的自己比作「醜小鴨」,因為缺少父母陪伴,阿雅在學校里沒有自信,周圍人一多就害羞,集體活動一律躲得遠遠的。直到小學五年級遇到一位老師獨具慧眼,鼓勵她上台領唱,激發她能唱能演的一面。

阿雅還漸漸顯露了當主持人的天賦,她熱衷和長輩聊天,常常是乖巧地靠近,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每個人的故事都不同,但最後大家面臨的問題,其實都大同小異,真正的問題往往能在打開耳朵的時候問出來」,她體味到傾聽與提問的樂趣。

高中時期阿雅在華岡藝校就讀,與小S、吳佩慈等組成「華岡七仙女」。大S、小S已經組成組合ASOS出道,姐妹倆晚上錄節目,白天上課,阿雅就幫她們買早餐,做小抄。阿雅在姐妹中以「有種」著稱,和小S相約親吻垃圾桶,被眾人慫恿從二樓跳下去,她通過付出和順應融入小團體,也需要出位的行徑重申個體獨特性。

有一回ASOS準備開發布會,不巧主持人都沒檔期,唱片公司老闆讓她們找阿雅救場。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上台就和觀眾玩成一片,被公司相中籤下合約。

可簽約後的第一場演唱會主持,差點讓她想退出演藝圈,她甚至把後路都想好了,覺得回家開小吃店也許更適合自己。

儘管已經做了海量準備,那場演唱會開始前她還是慌了。活動負責人找她溝通流程,她完全聽不進對方在說什麼,只好強裝鎮定,全憑本能點頭,「其實很想從逃生門溜走」。

音樂響起,追光燈打到她臉上,大腦停轉,阿雅只好用浮誇的大叫填補現場的空白,「嗨!那個,對!耶!」

台下的觀眾毫不掩飾鄙夷的表情,「他們的臉上很明白地寫著:主持人啊,你到底在幹嘛?有些人臉上寫的字比較少,只有四個字:你夠了沒?」

一場漫長的煎熬結束,阿雅把自己關在房間,反覆自我對話,一周後正面思考壓倒了受挫情緒,「我跟自己講說,這個學校一兩千同學是在幫我練習,有一天他們會成為上千萬為我喝彩的觀眾之一。」

阿雅是個非常能正面思考的人,回憶童年近乎自閉的羞澀,她說:「小時候辛苦的部分,會影響你的人格,但是它同時也可能會成為生命中的一種動力。這種不自信也有好的地方,它讓我更為努力,遇到好的事更懂得珍惜。」

就像她曾經為了減肥無所不用其極,迷上健怡可樂減肥法,什麼都不吃,只喝可樂硬撐,直到反胃吐出一堆的白泡泡。她又接著折騰,發明銼冰減肥法,一天吃五碗冰代餐,最後把體質吃壞了,很長一段時間怕冷,夏天都要穿著外套。

但是直到現在她依然感謝減肥前那個「胖胖的自己」,「小胖子會謙卑地看待世界,讓我養成一顆謙虛的心。」不管聊到怎樣艱澀的回憶,她都能端出一碗心靈雞湯來做結尾,始終笑笑的。

成名的味道

1996年,《我猜》開播,吳宗憲搭檔大小S擔任主持人,阿雅作為外景主持人,正式進入電視工業。那時的台灣綜藝串場時插科打諢,調侃搭檔,沒有固定台本。阿雅出外景時,經常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繼而練就了一身即興本領。

2001年,大S出演《流星花園》大紅,轉而主攻表演,阿雅接棒成為站在吳宗憲旁邊的金牌「綠葉」。

吳宗憲百寶箱似的,腦洞大、開黃腔,一言不合又唱又演。對於吳宗憲拋出的話頭,阿雅總能找到最合適的氣口墊上一句半句,那是屬於她的空間,她要「噌」地留下一抹奇彩。

她扮丑,自嘲、拿身材開涮,語不驚人死不休,被觀眾稱作自毀式主持風格。但是相比吳宗憲不剋制的表演欲,阿雅不壓別人風頭,有時要避免太飛的腦洞梗掉在地上,有時要用無傷大雅的方式把握尺度,在密集的笑點中適時抓住幾秒鐘,語感和節奏感一流。

新舊世紀交接那兩年,梁靜茹、蔡依林、蕭亞軒、孫燕姿先後發布首張個人專輯,台灣流行音樂行業井噴。校園拼盤演唱會是歌手搶佔學生市場的重要陣地,當紅藝人一天趕兩三場,遲到是常有的事,阿雅就自己發明暖場遊戲和笑話來填補候場時間。

在一次救場中,特別愛吃銼冰的她靈光乍現,「親愛的同學們!等一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去吃去吃……紅豆!大紅豆!」同學們笑作一團。「銼冰梗」就這樣成為阿雅主持中的保留節目,屢試不爽。

唱片公司嗅到商機,將這個校園演唱會名場面製作成歌曲《銼冰進行曲》,阿雅用臨近破音的歡樂語氣唱著:紅豆!大紅豆!芋頭……夾雜著說唱、電子和流行元素,這首當時頗為前衛的歌在華語地區爆紅,電視節目上、校園廣播里、小鎮的步行街,處處是阿雅的歌聲。

面對突如其來的成功,阿雅並不享受,她記得那段日子每天要用力跳好多遍《銼冰進行曲》。「每天早上五點多起來化妝,為了讓尖尖的髮型站起來,要用掉半罐髮膠。一天的行程從去學校跳早操開始,汗還沒幹就接著去(趕)電台通告、電視通告、簽名會。」

阿雅像一顆陀螺,一邊被機會和名氣抽打得團團轉,一邊又咬緊牙關給自己施加更多的壓力,「如果一點點辛苦就會把你打敗,那麼你配不上自己的野心,還辜負了所有的苦難。」

她曾在青春期用兩年時間玩命減肥,卻在瘦下來後陷入迷茫。「我感到自己還是活在一個胖子的身體,我的靈魂還是一個胖子的靈魂。」她需要不斷照鏡子,一次又一次買小號衣服,去確認自己真的瘦了。

成年後的阿雅在事業春天來臨時,也陷入了這樣的循環。她急於反覆證明自己,非常在乎別人的看法,目不斜視地往前沖,沒想過用力過猛,可能會落得一身內傷。

為了在高密度的工作中搶奪睡眠時間,阿雅在收工後會用大量洗潔精洗頭,只求儘快把誇張的髮型弄回原型。每次脫下打歌的塑料靴子,都會倒出一捧汗水,伴隨著汗液的味道,「難道這就是成名的味道嗎?」累到恍惚的一剎,阿雅也有過迷惑,但很快被努力的正確性拉回日常軌道上。

大小S突然想去英國遊學,請假一個月,理由是「那邊的女孩子穿格子裙很好看,想去看看」。她們大剌剌地當甩手掌柜,還邀請阿雅和范曉萱同行,阿雅一直有留學夢,但再三考慮還是拒絕了。S姐妹主持的《娛樂百分百》是直播節目,公司希望阿雅能臨時代班,在當時欣欣向榮的台灣綜藝市場,她是收視率的保證。

最忙的時候,阿雅父親患心肌梗塞住進醫院,工作時手機一響,阿雅的心都會揪起來,戰戰兢兢地不敢接聽,擔心是家裡傳來不好的消息。

24歲那年,父親去世,在這件從小到大她最怕的事情前,阿雅出乎意料地平靜:有三個節目在等她,她要求自己在父親走後第五天回到錄影棚。她擔心陀螺一旦放慢速度,下一幕就是搖搖晃晃地倒在地板上。

學會拒絕

2006年,阿雅終於決定重拾留學夢。媽媽和吳宗憲輪番上陣勸解,阿雅的主持事業順風順水,旁人看來沒有理由離開。阿雅也說不上去美國究竟是要得到什麼,只覺得該為自己做些什麼。

留學中尋常的一天,阿雅坐公交車去上學,看著路邊掠過的樹影,突然悲從中來。40分鐘的車程,她哭了一路,到學校又坐原班車回來,哭著買漢堡,準備回家繼續哭。淚眼中她好像能分身出另一個自己,看著哭到發抖的阿雅,看到心底長久以來的沉重包袱漸漸被放下。她像一個鐵人三項的選手,綳著全身肌肉撐到比賽結束,一覺醒來鑽心地疼。

「年輕的時候,想要做一件事,覺得隔天就能做到。」如今阿雅幽幽地說道,「我從小就是一個很用力的人。用力地長高,用力地交朋友,用力地做功課,用力地在畢業大合照中讓眼睛看起來深邃一點。若看我剛出道時的每一張照片,你會發現我的嘴巴都是歪的,我連開心都很用力。

在美國的大部分時間,阿雅都和自己待著,在這之前,阿雅周旋於家人、密集的通告和自己的小生活中,越忙越充實,為自己處理事情的速度沾沾自喜。

「我以前不太懂得和自己相處,一靜下來,就想找朋友玩,找事情做。」在美國過完一年半的慢生活,阿雅再看以前的「快」其實是心浮氣躁,「開車的時候想打電話,上班的時候想著下班,和朋友一起時想著工作,和家人一起時想著朋友。」

美國遊學的經歷被阿雅視作人生的分水嶺,她像是經歷了第二次青春期,開始質疑生活和事業上的慣性,關注內心的溝壑與曲折。

留學回來那年,阿雅去錄製《康熙來了》時提到想做一檔有內涵的綜藝節目,其實就是後來《奇遇人生》的原型,「不要只是在那邊搞笑,或者只是講身材什麼的,想要做有內容跟有趣的節目。」主持人小S聽罷,沒有當真的樣子,和她繼續開玩笑。

看到《我猜》經年重複的內容,阿雅向製作人建議換節目版塊,試水新單元。但那時候的《我猜》收視率依然堅挺,製片人決定不變。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想要當製片人,你被人家請去主持,你勢必還是像一個棋子,沒有辦法做主。」看著一起成長的節目呈現暮氣,自己做節目的念頭在心裡扎得更深了。

阿雅在2010年請辭《我猜》,次年簽約華誼,將工作重心轉移到大陸。排話劇,做訪談節目,主持晚會,參加真人秀,阿雅一邊努力融入大陸的綜藝語態,一邊找時機把心中的節目做出來。

這回,她懂得慢慢來會比較快。靈感來了,捲起袖子寫方案,晾一陣子再看,覺得不行再推翻重來。定下《奇遇人生》雛形後,阿雅又打磨八個月。

綜藝泛濫的時代,資本看流量,觀眾對節目的要求一是好笑,二是下飯。阿雅想做的內容兩者都不佔,她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找合伙人、搭團隊、拉投資……

然而,在拍攝團隊準備錄製時,因為投資方提出了一些「無理要求」,阿雅選擇終止合作。都等了十年,不想在最後關頭被人打亂底線,阿雅一邊滿世界臨時約見投資人,一邊穩住幕後團隊,在三周時間內,解決了投資斷檔問題。

阿雅分析一路走來的變化,小時候是隨和型人格,與主持人的服務型角色正好契合,可是如果一味滿足別人的期待,往往會透支和迷失自我。「我以前想做那個我以為大家要我做的人,可是當我真的忠於自己的時候,反而比較開心。」

《奇遇人生》第一集樣片傳給阿雅的時候,她正在和毛不易錄製節目。片子里阿雅和春夏在美國追逐一場若即若離的龍捲風,因為天氣的原因,多次與龍捲風擦肩而過……最後她們和導演組都頹了。乍看,是一次失敗的旅途。

阿雅看了片子,「就像打雞血一樣,特別嗨。」她心裡有個聲音,這回對了——講述得到的片子那麼多,可我們更需要了解如何接受失敗。

在片子接近尾聲的部分,終究沒追到龍捲風的阿雅和春夏,遇上了一場絕美的晚霞。

嘉賓春夏鬱結地站在馬路中央,追風嚮導安慰她,「不要只是關注龍捲風,而是享受整個過程,像一次盛大的自助餐。」阿雅站在兩者間,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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