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與疲軟:《送我上青雲》沒能把觀眾送上「青雲」
有一類電影,導演和製片、出品方在拍攝之前,就知道它不會賺大錢。他們仍然製作這樣的電影,支撐他們的,要麼是是極為嚴肅的創作意圖,要麼是非常精明的商業目的。這些電影一般來說都不屬於廣義上的「好看」,其中一部分還特別「不好看」。不說那些粗製濫造、矯揉造作的極端個例,則這類電影中會有一部分作品讓你視如瑰寶,還有一些會讓你覺得可惜。《送我上青雲》(以下簡稱《青雲》),就是一部讓我覺得可惜的作品。
這是一部比較純粹的「女性電影」,呈現的是當代高知女性的心理困境。我要求老婆一起觀看,希望在我的感知力達不到的地方,借她的眼睛能看得更全面一些。觀影之後,我發現我們並沒有解讀上的偏差,我們都看到了影片的優點:純粹。
女主「盛男」的父母感情疏離,她是一個典型的得不到關愛、反過來還得壓抑自己需求去維繫父母需求的獨生女。盛男在工作後展現的強大生存能力與遭遇重病後的脆弱心理,是《青雲》最有看頭的內容。大量的精英女性生存於當下社會,但影視、綜藝中的女性,大多數還是被塑造成「傳統女性」——哪怕堅強,她們是為伴侶、父母、子女去堅強,很少看到她們為了自己活得更好而獨自奮鬥。《青雲》完全圍繞盛男的內心狀態展開,她那個極具戲劇感的母親、與她一直隔著「兄弟情」的同事四毛、文藝到俯仰於宇宙之間的劉光明等男女角色,無一不是為了折射盛男所思所想而存在的。如此集中力量去鋪展電影故事,可見導演、編劇滕叢叢的創作意圖非常明顯,她就是要大家都冷靜一些,重新認識一下「單身精英女性」是怎樣的狀態。我和妻子感受到的影片缺點是一樣的:充滿隱喻、符號的劇情,一直在單一的節奏、情感中推進,即使最終通過總結度極高的「滾床單戲」達到了抒情高峰,我們也無法跟隨盛男得到釋放和解脫。
早在電影進行到一半時,我們就失去了共情的意願,跳脫到了故事情緒以外。當故事情感特別飽滿,而觀眾已經疲軟時,這一定是敘事過於分散、敘述情緒過於單一導致的。
故事的張力雖然有限,但這是一個很用心的故事。所有給予《青雲》高分的觀眾,都是沖著這份用心。我特別中意取自《紅樓夢》中薛寶釵所作《臨江仙·柳絮》中「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名句而成的片名,這大概是我記得最牢的《紅樓夢》詩詞的其中一句。古今中國文學對女性的關注雖然純度不夠,但用心一直都是很深的,說曹雪芹最深,大概不為過吧。我以為,薛寶釵當然是那個環境中精英女性的代表,她與《紅樓夢》中所有女性的不同,簡直是「穿越」級別的(探春是另外一位「穿越者」)。即使是到了當下,她都是甩任何「女強人」幾條街的存在。盛男與寶釵極為不同,沒有可比性。但「送我上青雲」這一句內心愿望,讓兩者瞬間融合。雖然寶釵要上青雲,必須藉助男性主導一切的家族力量,而生於如今的盛男只需突破「錢」的關口即可,但這種強烈的自我期許與自我定位,因為她們身為女性的身份,讓兩個女性形象短暫合體,產生了很大的魅力。作為男性,聽到這句期許,我感覺自己很幼稚——中國男子不如女的事其實挺多的,尤其到了和自我命運搏鬥的關頭,大量男士顯示出他們被男子氣概隱瞞下來的「耐痛能力值」有多低。這一句沒有通過盛男明說而是被劉光明吟誦出的「送我上青雲」,是《青雲》春光乍泄的魅力。
電影想探討的不只是女性能不能精彩地單身,還有如何自由地享有慾望而不被束縛,可是諸多的長吁短嘆,還有最後的戛然而止,讓餘韻散不出去。倒是片中一直顯示出生命智慧的老書畫家、企業家與「思想家」老李先生,用一句旁白拔高了《青雲》的故事定位。這位行將就木卻悲欣交集的老者說:愛欲是人的生死之門,我從哪來,還從哪去。
嗯,他終於明白,他來自於女性,他要回到女性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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