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對話劉韻潔董明珠：「窮得只有一個夢想」
獵雲註：9月18日，網易科技和楊瀾聯合推出的節目《致前行者》第三期《中國智能製造之路》正式上線，楊瀾對話中國工程院院士劉韻潔和珠海格力電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裁董明珠。2012年董明珠當選格力董事長，從此格力的電器幾乎走上了每年營收增長百億以上的節奏，然而，董明珠卻一直處於風口浪尖之上。本文在對話中，探討了董明珠與雷軍的賭約、製造業的未來，也聊到了董明珠的焦慮和夢想。文章來源：網易科技，文｜崔玉賢，出品｜網易科技《致前行者》欄目。
精彩提要
1. 「格力和我分不開了，即使退休了，我也可以去挑刺。」
2. 「我只有一個夢想，我的夢想就是全球每五個人就有一人用格力空調，甚至更多。」
3. 「這不是董明珠跟雷軍的超越，是一種觀點的超越。我的賭約是未來五年里，誰能成各自行業的世界老大。」
4. 「企業家首先要有情懷，沒有情懷的話，他的天花板就不會很高。」
5. 「中國完全有可能在實體經濟領域從並跑開始領跑。」
一個是以格力為唯一夢想的霸道女總裁，一個是以工業互聯網為研究重點的院士，一個是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知名媒體人，董明珠、劉韻潔、楊瀾，因網易科技的《致前行者》欄目而結緣，碰撞出精彩的思想火花。9月18日，網易科技和楊瀾聯合推出的節目《致前行者》第三期《中國智能製造之路》正式上線。楊瀾對話中國工程院院士劉韻潔和珠海格力電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裁董明珠，討論中國智能製造的發展之路。董明珠以企業掌門人身份分析中國智能製造企業的發展和疑慮，劉韻潔則從專家角度為產業建言獻策，智能製造怎樣才能從並跑到領跑。董明珠和雷軍之賭背後實質是什麼？一路拼殺過來的董明珠如何看待她的退休、接班人、夢想和她的朋友們？精彩盡在網易科技《致前行者》第三期。《致前行者》是網易科技和楊瀾聯合推出的「致敬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特別訪談節目，楊瀾將與10位科學家、企業家對話，共同探討太空奧秘、數學之美、智能製造、中國晶元、AI創業等話題，以此致敬科學，致敬創新。
董明珠和雷軍賭約背後：實體經濟PK互聯網
北京初秋的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剛剛結束公演的董明珠，比約定時間早到了攝影棚。此時的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錯，在剛剛的活動上，她又向雷軍喊話：10億賭注不要了，再續5年賭約。還沒等到雷軍的回應，她匆忙離開了會場，但她心中關注這場賭約的後續；在攝影棚化妝期間，她讓人在網上搜索相關報道。「媒體們寫的完全不對嘛，我賭的不是營收，是誰能走向世界。」董明珠略帶不滿地說。「小米在歐洲和印度都有售賣哇。」記者說。
「他那哪算是走向世界？」董明珠反問。那天，在董明珠化妝準備拍攝的同時，中國工程院院士劉韻潔也準時到達攝影棚。劉韻潔院士專程來與董明珠討論關於「中國智能製造」、「工業互聯網」的相關話題。作為CHINANET的重要奠基人之一，劉韻潔院士目前研究的領域是研究互聯網如何和實體經濟的結合，並希望有企業家和企業能率先做出表率。
2013年，董明珠與雷軍相約10億賭約：賭小米5年後是否能在營收上超越格力。看似是小米與格力兩家企業營收之爭，卻是以格力為代表的傳統製造經濟勢力與以小米為代表的互聯網新經濟勢力之爭。
2013年移動互聯網大潮開始湧現，「互聯網 」開始盛行，雷軍的 「站在風口上，豬也能飛起來」這句話被無數創業者奉為經典。而傳統製造業則正在經歷轉型升級的陣痛，互聯網技術和模式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傳統製造業被認為是「落後」和「老舊」的。5年過去了，實體經濟和互聯網產業互相學習和融合。「互聯網 」不是簡單的將線下業務移到線上，而是將互聯網技術融合到產品的生產、管理、銷售、服務等環節中。格力與小米也相互進入彼此領域：格力管理和製造上推進互聯網化智能化，業務也多元化，涉及手機、晶元、智能家居、智能裝備等領域；而小米也重視和鋪設廣泛的線下渠道，並通過小米生態鏈等模式，將觸角伸到了電視、空調等智能家居領域。
這場PK賽最終以格力的勝出為結束：2018年小米營收1749億元，格力2000.24億元。對於這場PK賽，2018年年底董明珠提到：「今年國家再次強調，不能脫實向虛，就是這幾個字，就足以說明（這場賭局的）輸贏了。」但董明珠強調製造業要擁抱互聯網，中國製造要智能化。在網易科技《致前行者》節目中，董明珠表示，「傳統製造業就像一個老虎，互聯網就像是給老虎增加的翅翼，讓它飛了起來，這就是顛覆。但沒有老虎是不行的。」
劉韻潔院士也認可，「這個翅膀，就是互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慧。」
當楊瀾在《致前行者》節目問起董明珠和雷軍再續五年賭約時，董明珠說，這不是董明珠跟雷軍的超越，而是一個觀念的超越。之後，董明珠明確了賭註：一是賭誰能因為自己的產品和技術讓世界真正愛上中國製造；二是賭誰能成為自己行業的世界老大。
製造業的困局：智能化
中國是製造大國，卻還不是製造強國。在網易科技的《致前行者》節目中，劉韻潔院士認為，中國製造企業在自動化方面做得不錯，但在數字化、智能化方面還有待提升。「比如企業，工廠不是自己的，是外包的，銷售也是外包的。生產數字化、銷售數字化，甚至科研的數字化都由外包做，但這些數字化並沒有形成一個整體，不可能進行大數據分析，預測未來。」劉韻潔指出，甚至有些預測是基於歷史的數據，而不是基於行業的整體大數據，使得很多預測是不準確的。
「劉院士講得一針見血。現實確實存在著諸多問題。」董明珠感同身受道，「我們以前強調輕資產，搞個研發，委託別人去加工，加工完了再賣掉。中國製造業更多的是以低價贏得市場，而不是質量，不是以技術贏得市場，而只是看到眼前的利益。」
2013年起，市場對智能化工業發展的呼聲越來越高，尤其是隨著勞動力成本的提升，企業對提高生產效率、降低成本的新型智能化方式越來越熱衷。人工智慧、5G、物聯網等相關技術的發展為智能製造賦能，為製造業轉型升級帶來新的機遇。2012年董明珠出任格力電器總裁，上任的第一件事是：利用互聯網和新技術做智能裝備。經過7年發展，格力電器在全國的八大基地基本上都實現了無人工廠生產。不僅實現了自動化，而且利用大數據實現了從供應鏈、生產、銷售、服務的可視化，大數據化。互聯網在工業上的應用，不僅提高了企業內部管理效率，而且提升了生產效率。「格力電器2011年收入才800億元，那時員工10萬人，2018年營收達到2000億元，員工比過去的人少了一半。」董明珠表示。
劉韻潔在《致前行者》節目中表示，互聯網正在面臨重大變革，正在從消費領域邁向工業、實體經濟領域。「隨著互聯網技術發展，整個產業價值鏈在重構。原來靠信息不對稱，每個企業都有生存空間，將來信息越來越對稱之後，每個行業都會選擇最優的產品和服務。這就形成了全球產業價值鏈的再造。」劉韻潔表示，「工業互聯網也好，互聯網和實體經濟融合也好，成功與否誰說了算？還是企業說了算，企業覺得（互聯網技術）幫著提高效率，幫著賺到錢了，積極性才會越來越高。」
董明珠在《致前行者》節目中接受楊瀾訪談時認為，技術創新永遠在路上。中國製造業如果要實現從跟跑到領跑，從模仿到創造，就必須要自主創新，把主動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今年9月，格力電器投資150億，欲在洛陽造機器人，建立自主創新智能製造產業基地；在2018年時，董明珠下決定，格力要自研晶元，砸500億都要研發出來。至於在新能源汽車方面，格力沒有成功收購銀隆後，董明珠拉著王健林以個人名義投資了銀隆。「我認為新能源是未來國家戰略，銀隆電池技術非常有價值。根據國家未來戰略，我們應該去選擇它。汽車行業我們一直沒有走在世界前列，沒有真正的話語權。而新能源實現了與別人在一個起跑線上，而不是彎道超車。」
董明珠表示，「我下定決心舉債去投它。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看到它的未來，現在我已經看到了曙光。」
留人才：一人一套房
實現智能製造，董明珠和劉韻潔不約而同的認為「人才是關鍵」。今年華為的一則消息引起了轟動：華為以百萬年薪聘請八位應屆博士，年薪最高可達201萬。當楊瀾問及董明珠，和華為相比，格力如何去留住人才時，董明珠霸氣的稱：「我們的14000名研發人員從高校畢業後，給他們的資源就是：你想，就給你干！而且，從2012年我就開始推動一人一房，去年開始推動一人一套房！。」「企業對人才不光是工資留人，還要給他一個理想，一個目標，一個平台；另外，要信任他，尊重他，他的困難能幫他解決。」劉韻潔建議，「一個企業沒有人才就沒有核心競爭力，技術要靠人才，這些人才怎麼激發其創造力，讓其積極性最大限度激發出來，這是管理者的學問。」2018年，格力設立了建築節能和電機與控制兩個院士工作站。當時，董明珠表示希望能夠達到兩個效果：一是加快研發能力，突破更多的新技術；二是希望通過這兩個工作站，從格力當時的12000多名研發人員中培養出10個院士。董明珠在節目中開玩笑的說，格力院士可以享受和劉韻潔院士一樣的待遇。人工智慧、大數據以及互聯網技術給製造業帶上翅膀的同時，也讓一部分人可能面臨著失業。對此，董明珠認為，在這個過程中，可以將一般的操作工人培訓成技能工人，通過不斷學習，提升工人的水平。她並透露，現在格力正在推行「工人一人一套房」。
中國如何領跑智能製造？2017年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明確把發展「智能製造」作為主攻方向，並且提出要用30年的時間成為全球設備製造強國。製造強國德國經歷了300多年工業技術積累，而中國想要在30年的時間內和德國這樣的國際製造強國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困難可想而知。不僅如此，近幾年國際經濟環境出現了許多不確定性，包括一些技術上的限制，讓企業都產生了不安的情緒。對此，中國企業應該如何面對？在網易科技《致前行者》節目中，董明珠表示，企業還是要有自信，其實企業每天都會遇到困難，只是困難的大和小。「面對現狀，唯一的辦法還是挑戰自己，還是要從自身找問題。」董明珠提到，「在國際化中，誰的產品最好，就應該用誰的，這就反過來激勵企業更加不斷地去創新，做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在談到智能製造時，董明珠曾經說過「買來的技術都不是核心技術」，因此，中國要耐得住這個寂寞、帶出一條自己的隊伍。在未來國際化中，企業希望有新的增長就要走品質、技術的路線。面對國際環境的不確定性，華為啟用了隱藏了15年的「備胎計劃」，並沒有因為「禁令」受到太大影響。就像任正非以5G舉例，「華為擁有著全世界最好的5G技術，我們產品做的好了，有技術了，不怕沒人買華為的產品。」對於中國智能製造的發展，劉韻潔持積極樂觀的態度。他認為，在智能製造方面，中國在跟國外同步發展，甚至在某些方面中國做得更好。劉韻潔說，中國完全有可能在實體經濟領域，從並跑實現領跑。
【One more thing】董明珠：「窮得只有一個夢想」
15年前，當時弱小的格力被一家世界500強看上，出價9億元收購。那時，還不是格力董事長的董明珠霸氣地說：「它今天是世界500強，明天未必是。我們今天不是世界500強，明天未必不是。」2019年《財富》世界500強榜單公布，格力首次入榜，位列第414位。在網易科技《致前行者》節目中，當楊瀾問到入榜世界500強的感受時，董明珠輕描淡寫的提到，「這是一個順其自然的過程。」但其中各種艱辛，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無法體會的。2012年董明珠當選格力董事長，從此格力的電器幾乎走上了每年營收增長百億以上的節奏：1001.1億、1200.43億、1400.05億、1005.64億、1101.13億、1500.20億、2000.24億。服務格力30年，掌舵格力7年，現年65歲的董明珠，是否考慮退休的問題？會考慮讓什麼樣的人接班？她還有哪些個人的夢想還沒有時間完成？
「格力和我是分不開的。即使我退休了，我也會去關注，我也可以去挑刺。」在楊瀾和董明珠討論個人的夢想時，董明珠說，她的夢想就是全球每五個人里就有一人用格力空調，甚至更多。
她強調，「我只有這一個夢想，沒有別的夢想。」
楊瀾開玩笑回應說，「窮得只剩下一個夢想了。」
談到退休，董明珠之前經常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過，這次，董明珠透露，在其上任之初就在思考接班人的問題，「不要60後，要具備奉獻精神」。這樣的人在格力有儲備。
董明珠曾經說過唯一的焦慮是對技術的焦慮，擔心自己知識跟不上技術的迭代。在和楊瀾的對話中，她表示，無時不刻都在學習，跟別人說話也是在學習。說要跟雷軍學習如何用互聯網思維搞營銷。當然，她不忘調侃小米的股價從上市之初的17塊跌到了8-10塊，而格力的1萬元原始股，已經漲到了3000萬元。
公眾視野的董明珠，是霸道總裁，是鬥士，是網紅，是流量明星。之前的很多訪談，很多人會問她，為什麼沒有再結婚；會問她，這麼忙沒有太多時間陪兒子是否會愧疚。當我們也想問問董明珠有沒有她特別羨慕的人時，多次訪問過董明珠的楊瀾說，肯定沒有，別用普通女人的視角去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