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戲里和肯德基爺爺談戀愛是一種什麼體驗？
原標題：在遊戲里泡桑德斯上校是什麼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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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從演員上看，桑德斯上校就擁有多種「口味」：Darrel Hammond、Norm Macdonald、Rob Lowe、Billy Zane、RoboCop …… 燕瘦環肥任你挑選。但肯德基顯然並不滿足，在今年 4 月份的時候，他們還推出了一個 CGI（電腦生成動畫）風格、帶著痞氣刺青的型男版桑德斯上校，讓人大跌眼鏡。
事到如今，肯德基更加放飛自我，在他們新推出的遊戲《我愛你，桑德斯上校！吮指原味般的約會模擬器》中，還有一個很「辣（hot）」的桑德斯上校。跟 CGI 版本的腹肌分明不同，這一次的桑德斯上校有了漫畫風的凌亂白髮，並在自家餐廳里親手教你做雞。
相比之下，真實版桑德斯上校的形象似乎早已被時代遺忘了。這名喜歡穿著整潔白西裝的美國商人，曾一手創辦了炸雞連鎖店，而他和藹可親的頭像也成為了這一快餐品牌的商標，數十年如一日地微笑等待你的光顧，直到被熟視無睹。正如 Adam Chandler 在《穿越之夢：深入美國腹地快餐王國的旅行（Drive-Thru Dreams: A Journey Through the Heart of America』s Fast-Food Kingdom）》一書中寫道：「很容易就會忘記他（桑德斯上校）也曾是個真人。」
桑德斯的前世今生
近年，肯德基重新打起了桑德斯上校這個形象代言人的主意，而為了迎合新一代年輕消費者的口味，他的外貌和設定都有了很大程度的魔改。如今的桑德斯更「酷」、更「離經叛道」、或許也稱得上更「辣」了，但已經跟真人原型相差千里。
不妨科普一下，歷史上的真實桑德斯在晚年售出了自己一手創辦的品牌，並以終身薪水為條件，允許肯德基借用自己的肖像去招徠顧客。但後來由於經營糾紛，關係一度惡化，他還狀告肯德基公司索要大筆賠償，並在多個場合吐槽如今肯德基的醬汁，聲稱連自家的狗都不願意吃。
除此之外，他對待女性的態度也值得商榷。在 1999 年的一期《美國生活（This American Life）》電台節目中，桑德斯的傳記作者 John Ed Pearce 曾表示，一名來自肯塔基州商會的女性告訴他，「每次哈蘭德（桑德斯的名字）過來，她都不得不阻止他對自己毛手毛腳」。
時至今日，這些原身背景都已經被有意抹去了，只保留了那套標誌性的白西裝以及黑眼鏡，並在《我愛你，桑德斯上校！吮指原味般的約會模擬器》中以一個虛構的面貌重新呈現出來。
9 月初時，這部約會模擬器就在 Steam 上架預售，並吸引了不少人的圍觀。人們或是困惑、猜疑、憤怒、看戲，跟此前肯德基針對千禧一代的營銷套路所引起的反響極其相似。
把時間線往前撥，早在今年 4 月底的時候，肯德基就已經放出了一部真人版「猛男亂舞」的母親節祝福視頻，一瞬間你會以為自己誤點開了《魔力麥克》（註：不適宜工作場所的內容，千萬不要搜索），而不是一則餐飲廣告。
而在 2017 年時，同樣是在母親節前後，一名窮得穿不起上衣的男子，舔著手指翻頁，直勾勾地為你誦讀《欲翅迷情（Tender Wings of Desire）》的桑德斯浪漫小說。同年，肯德基還推出了一部恐怖題材的 VR 密室逃脫遊戲《硬來（The Hard Way）》，扮演一個受訓的「自願」員工，除非學會如何正確地做出炸雞，否則就永生永世被困在這裡。
諷刺的是，正如桑德斯當年的風流一樣，這些營銷套路顯然都以女性為目標群體，各種打擦邊球的暗示、愛情小說、在社交媒體上投放，但多少顯得物化而廉價。
《我愛你，桑德斯上校！》也不例外，這款約會模擬器由創意公司 Psyop 開發，因此與其說是遊戲，更像是一場廣告營銷，倒也不足為奇。從面世起，它就只是為了博取關注，而不在於維持熱度。光是「以桑德斯上校為可攻略角色的約會模擬器」這個噱頭，以及引發的獵奇心理，就足以創造出名噪一時的話題，直到下一次營銷。
現在看來，他們這招顯然屢試不爽，不少人已經在自發討論到底要不要跟肯德基的品牌形象桑德斯約會了。儘管也有些人對這款遊戲持批判態度，但不管是嘲笑還是聲討，肯德基的品牌推廣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甚至無需推出這款遊戲，僅僅是公布它就足以帶來許多的關注量。
廣告味的炸雞「遊戲」
但不論如何，肯德基最後還是在 Steam 上免費推出了《我愛你，桑德斯上校！吮指原味般的約會模擬器》，而打通它花了我大約一個小時（Steam 簡介上寫著「數個小時的流程」，顯然並不符實）。
【前方包含部分劇透，請酌情閱讀】
遊戲開始時，先是介紹了你的角色 —— 烹飪學校的一名新學員，在一隻狗教授（名字叫「彩糖蛋糕（Sprinkles）」…）的帶領下開始初入廚道。其他學員包括你的死黨 Miriam、一對婊里婊氣的雌雄雙霸、一個假裝自己是鬼的學生、還有一個時刻迷迷糊糊的正太。當然，少不了披著妖艷紅色圍裙的年輕版桑德斯上校，他來到此地專研自己的炸雞食譜。（雖然根據肯德基發言人的說法，真實的桑德斯上校從未去過任何烹飪學校，完全是野路子手藝）。
狗教授讓學員們進行了為期幾天的廚藝修鍊，大多是視覺小說式的對話選擇，以及一些可玩性不高的迷你遊戲，互動性最強的是一場乏味透頂的回合制戰鬥，你拍一我拍一地趕緊打完。你會感覺這遊戲的內容是如此淺薄，以至於很難感受到什麼遊戲性或正經的互動體驗。
而全程中，你的角色會努力試圖攻略桑德斯上校，跟雌雄雙霸中的一人較勁，爭奪他的芳心。而能夠打動他的，則是你無雙的廚藝以及資深的了解。遺憾的是，跟這款遊戲本身一樣，你的角色也只是只重表象不重內涵，把食物做得光鮮亮麗不忍下口，但期末考試連讓狗教授嘗一口的勇氣都沒有。於是你就輕鬆地憑著一手馬鈴薯泥和芝士通心粉把桑德斯泡到了手（一點也不巧合的是，肯德基最近主打的產品就是雞柳加芝士通心粉）。
如果你沒能贏得桑德斯的青睞，遊戲會鼓勵你去重來一次，糾正錯誤的答案，做出正確的選擇。而在我的通關流程中，儘管我奪得了他的芳心，他卻表示不願讓我成為他的商業夥伴，導致我對這段感情也失去了信心。
表面上看，《我愛你，桑德斯上校！》就像是那傳說中「糅合 11 味草藥香料」的神秘炸雞配方，都是噱頭大於實質的宣傳手段，以至於很多套路你都已經能預料到（比如在遊戲里打廣告的套餐）。但除了缺乏內容、以及完全沒有約會模擬器該有的體驗，它還有著一重隱藏的硬傷。
並不讓人吮指回味
在主流市場上，約會模擬遊戲一直不是很受尊重，並往往被視為小眾同好間的圈地自萌。這類遊戲流行於日本，又從乙女遊戲和 Gal（美少女）遊戲中衍生出許多流派，但在全球範圍內並不算盛興。一些「硬核」玩家拒絕承認約會模擬遊戲與視覺小說的價值，認為它們並非真正的遊戲。
與之相反，不少酷兒（Queer，非異性戀者的統稱）與女性群體喜歡這類遊戲細膩的敘事方式與情感表達，並樂於去了解那些各有深度的複雜角色。遊戲創作者也圍繞這類體裁，打造一種更側重個人感受的情感體驗，在遊戲行業中是較為少見的。一些獨立遊戲也藉此嘗試探索主題的邊界，比如多角戀與跨性別戀等邊緣題材。
這也是為什麼當見到像《我愛你，桑德斯上校！吮指原味般的約會模擬器》這樣打著約會模擬名義，卻從頭到尾透著嘩眾取寵的作品令人反感。對於這類遊戲的酷兒創作者以及其他同好來說，他們一直努力讓這個題材得到一些尊重與體面，最終卻淪為一種營銷炸雞的手段。
這並不說《我愛你，桑德斯上校！》表現得過於輕浮兒戲，事實上，許多約會模擬遊戲都會顛覆性地展開劇情，透著種自知和 Meta 的傻氣，但這並不妨礙它們的出色。畢竟即使你不那麼煞有介事，有些事情也依舊可以傳達出來、感受得到。
《我愛你，桑德斯上校！》的失敗之處在於，它彷彿在諷嘲這類題材本身，甚至不願意在任何層面上與之融合或做出改進。但或許，每一個玩這款遊戲，都不會指望肯德基能做出什麼像樣的作品吧，只是一種商業手段罷了。
肯德基和這款遊戲的開發商 Psyop 一開始就純粹圍繞「跟桑德斯上校約會是什麼體驗」這個獵奇點來打造遊戲，借用一種同樣「稀奇古怪」的遊戲體裁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好歹它確實博取了幾次大眾的關注。
但當你體驗它時，你會明顯感覺它故意貼近「日本人的奇葩喜好」這種定位來向大眾營銷，以此來解釋為什麼烹飪學校的 CEO 是一條狗，以及各種無厘頭的橋段，就像是特攝片里出現怪獸，一切設定在這套邏輯下彷彿都是行得通的。
但仔細想想，這不正等同於西方對日本慣有的刻板印象嗎，猶如一種隨意的地域偏見，就將「日本人萬物皆可戀愛模擬」的概念營銷給了無數人。2009 年，記者 Lisa Katayama 在《波音波音（BoingBoing）》雜誌上的一篇文章中寫道，美國人之所以維持對日本的種種古怪「幻想」，是因為他們潛意識裡認為它們是「對美國文化的一種扭曲、不得精髓的模仿」。
在 Like Katayama 看來，美國內部同樣充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但人們似乎都對之熟視無睹，而日本稍微有些風吹草動的異狀，卻會成為國民茶餘飯後的談資。儘管《我愛你，桑德斯上校！》並非日本出品（開發商 Psyop 的工作地位於洛杉磯和紐約），但它借用了一種盛行於日本的遊戲類型，加入各種美式幻想的怪狀，供人們去窺視那些 「奇技淫巧」。
肯德基確實深諳營銷手段，他們猶如一個小丑，刻意展現古怪離奇的一面，努力在各個領域裡碰瓷登場，只為加深大眾對這個品牌的印象。
畢竟，《我愛你，桑德斯上校！吮指原味般的約會模擬器》對肯德基來說已經過氣了，另一場精明的營銷正在蓄勢待發，而這一次他們瞄準的是甜甜圈夾炸雞三明治。啊，看來桑德斯上校已經不再是當紅炸子雞了?
編譯：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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