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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理微課堂:豫卦說什麼

在周易的卦序上,大有卦後面是豫卦和謙卦,豫卦和謙卦互為綜卦(即選擇180度),代表換個角度看問題。就像《序卦傳》說的,所有為大,還能謙,必然會豫。落到人事上,就是講當擁有的極多時,此人需要謙遜自處,免得惹麻煩。換個角度來說,富有又謙虛,自然快樂安逸。

豫卦是坤下震上,震的性質是動,坤的性質是順,代表時機到了,順勢而動,結果自然是快樂的。引申理解,震為雷,坤為大地,雷聲出於大地之上,這是春雷振奮、萬物回春的象徵,天地之間是一片和悅順暢的景象。從卦象上看,卦主九四以一陽動,應於五陰,動而順應,所以名豫,即陰隨陽動帶來快樂安逸的意義。

(註:在古人的注釋里,豫卦的豫有三種含義,一是逸豫,即快樂安逸;二是和豫,即順暢和悅;三是備豫,即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快樂。)

【卦辭】

豫,利建侯行師。

豫的時代,利於建立組織構架(建侯)、興師征戰(行師)。豫是「順以動」及「動而順」,統治階級在上順應時勢而動,民眾在下順從,最終都得到豫的結果。從卦象上看,下坤上震,震是「長子」,有「侯」之象;坤為眾,眾人順從,有「師」(軍隊)之象。

落到人事上,君王建立各級統治階層,或者說是建立統治秩序、政治制度,在古代主要就是分封諸侯,由諸侯們自己再去解決其分封領域的問題。這是對內,對外,君王出軍作戰,諸侯要「從征」,民眾要「應徵」,都是「順以動」和「動而順」,以求得最終安樂的結果。

(註:和其他有「建侯」、「行師」之語的卦相對比,屯卦有震無坤,所以言「建侯」,不言「行師」;師卦有坤無震,所以言「行師」,不言「建侯」。)

【爻辭】

初六,鳴豫,凶。

簡單釋義:鳴豫是把自己快樂安逸的狀態表達出來。初六公然表現自己的豫樂為什麼會「凶」呢?因為初六以陰柔居初豫之位,不中不正,又沒有足夠的力量,而其所在的位置,和卦主九四有正應(上下卦同位且爻性陰陽相反),就像一個小女人取得了陽剛上司的認可和照顧,獲得了豫樂,忘乎所以,公然顯示自己因寵而豫,這種輕浮小人的表現,結果必凶。

六二,介於石,不終日,貞吉。

簡單釋義:六二在豫的時代,如同在石頭當中(介是在兩者之間),表達一種安靜堅守的狀態。但是不會良久不動(不終日),而是根據時勢的要求(九四的行動)而行動。保持這種守正不移(貞)的品德,就會獲吉。六二這種表現,是因為其居中得正,有中德,所以雖然處於豫樂之中,但不貪戀,能持中道,適可而止;得正,所以該動就動,該靜就靜,這是它的「貞」,所以在豫的時代獲得好的結果。

六三,盱豫悔,遲有悔。

簡單釋義:盱(xū),睜開眼睛向上看,仰望。六三仰望的是上面親比的九四,盱豫是開心地仰望著九四,一副取悅的樣子。六三不中不正,陰居陽位,不太容易自強自立,所以取悅於上。但是畢竟身處陽位,柔中有剛,仰望取悅上面,自身沉溺於豫樂的同時,能夠及時有悔意,進行反思和反省,故曰「盱豫悔」。然而六三自身陰柔,優柔寡斷,其悔意,也就是反思反省常常會「遲」,如果悔的果斷迅速,結果還能有所好轉,如果悔的遲,那就真是「有悔」了,會得到讓自己悔恨的結果,故曰「遲有悔」。

(註:「有」古時也通假於「又」,遲有悔,可以理解為「遲又悔」,意即反思反省晚了,又會後悔。和上面的意思差不多。)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簡單釋義:由是介詞,表示從九四作為起點,即全卦之豫皆從九四而來。九四是卦主,決定了全卦的性質,五個陰爻都來喜悅地順從它的行動,最終得到了安逸快樂的結果,所以這一卦才叫豫。從卦象上來看,九四決定了上卦震之動,如春雷奮發,天下萬物萌生生機,得到快樂順暢地生長。所以說,天下之豫皆由它而始。這是「由豫」所包含的意思。

九四是陽爻,是「大」(周易以陽為大、陰為小),擁「有」五個陰爻的順服,其志願言行「得」以順暢地實現。這是「大有得」所包含的意思。當然,也可以從字面上理解為,天下之豫都由它開始,它自然會大有所得,這個「得」的意思就多了,包含前面的種種說法。

九四為天下謀豫,讓天下致豫,這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需要大家志同道合、心悅誠服地一起來行動。所以九四需要「勿疑」,不懷疑同伴,信任同伴,把志同道合者(朋)聚合在一起(盍簪)。

(註:盍簪[hé zān],盍通合,亦作「盍戠」,如孔穎達的註疏曰:「群朋合聚而疾來也。」意思是士人聚會。後世也用來指代朋友。)

六五,貞疾,恆不死。

簡單釋義:守正(貞)而有問題、有疾病(疾),常久存在(恆)而沒有滅亡(不死)。六五是陰爻居尊位,處於豫的時代,就像一個柔弱的君王,處於安逸享樂的時代,沒有憂患,很容易驕奢淫逸死於安樂。但是有下面的強臣九四的輔弼和監督,六五能夠守其貞正,所以沒有走向滅亡,只是有」疾「而已。這也是因為六五居中,有中德的緣故。雖然不得正,但是下面逆比(陽在陰下為逆比,反之為親比)的九四時時在動,逼迫六五逆己守正。

上六,冥豫,成有渝,無咎。

簡單釋義:冥是昏暗迷昧的狀態,冥豫是沉溺於豫樂之中不清醒。成是終點,渝是改變。上六處於豫卦的終極,沉湎於豫、迷不知返者,在最後的時候,有所改變,也能避免過錯(無咎)。

總論:豫卦很突出的一點,凡是和卦主九四相應、相比的,或有悔、或有疾、或獲凶,都不好。初六有應,凶;六三親比,悔;六五逆比,疾。沒有直接關係的,六二吉,上六無咎。

這就是說,豫樂這件事,處理好了就是好事,處理不好就是壞事。豫主無論是建立管理體系還是出兵征討,為天下之豫而動,都是件好事,天下之眾順從則享豫,也是好事。但就像卦中的五陰爻,離豫樂之主越遠才越好。比如六二,和豫主無比無應,最終得吉。初六和豫主正應,沉迷於豫忘乎所以,得到了最差的結果。六三需要儘快反省,否則就會後悔。六五被卦主救正,其實是在豫中不得豫,所以沒有大問題。上六因為物極必反,順勢而變,才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所以說,周易的卦爻辭指示的是一種規律上的最大可能性,都是相對的,有特定條件的,不是絕對的。吉凶可以在特定的條件下轉變,事在人為,主觀能動性可以改變客觀的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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