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木 3》Polygon 評測：與其說這是一款遊戲，它更像一段鄉愁
編者按:《莎木》曾以「開發世界鼻祖」的身份被玩家念念不忘，而這種熱情也在《莎木 3》開始眾籌時轉化為 600 萬美元的啟動資金，讓續作成為了可能。如今遊戲正式發布，是滿足了粉絲情懷，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Polygon 編輯給出了她的答案。
編譯：枚堯
本文基於篝火營地與 Polygon 中華地區獨家授權協議，轉載請徵得同意。
當年你玩一款像《莎木 3》這樣，讓人等待了 20 年，承載著各種期望、話題性、以及壓力的經典續作時，最終得到的結果總會和你預期的不太一樣。通常它們會加入些新伎倆，部分設計更加現代化，但也經常有那種出乎意料，改寫系列配方的變化，甚至讓人對整個系列的內核有了更深的認知。
但《莎木 3》並不屬於這種情況，它完完全全，就是我預期中的樣子，而結果有好有壞。它對前兩部作品的忠實程度簡直用力過猛，以至於你會覺得它像一個多年前埋下，如今才終於打開的時間艙。一股子撲面而來的懷舊氣息，讓你意識到從第一部《莎木》開始至今，遊戲行業已經歷了多少滄海桑田的變化。
但除了懷舊感，《莎木 3》並沒能推動這個系列的與時俱進，顯然它也對此毫無興趣。可以說整部遊戲都是一種回首過去的姿態，而非眺望未來。
遊戲中我扮演芭月涼，一名父親遇害的日本青年，他決心憑著僅有的一身武藝，並不惜通過開叉車運板條箱賺錢的方式，翻山跨海去尋找殺父仇人。
在《莎木 2》的結尾，芭月涼揭露了一重隱藏身世，原來他是一個久遠預言的傳人，並持有一對龍鳳鏡中的一面。當兩面鏡子重逢之際，也是世界末日之時。而在這個扣人心弦的節點，故事卻戛然而止，讓你滿心好奇到底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展開。
《莎木 3》緊隨著《莎木 2》的結尾，芭月涼與女主角玲莎花一起同行。玲莎花也是預言中的一部分，她的父親被綁架後下落不明，似乎與芭月涼的殺父仇人存在某種聯繫，於是他們決定一起追查線索。
隨後，兩名角色踏入了附近的鄉村，我也隨之回歸到了「莎木」的世界。這個世界彷彿在過去 15 年中被時光塵封，你從中感受不到任何技術或遊戲設計上的進步。
遊戲的場景看起來相當漂亮，也充滿了細節，但角色們的臉會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懷舊感，猶如對初代《莎木》的 HD 重製，只是打磨了下邊緣。雖然畫面看起來還不錯，但其他方面就沒這麼合格了。
《莎木 3》的節奏一如既往：你到處逛逛、找人問問題、找份很簡單的工作掙錢、把錢花在扭蛋機里湊齊一整套玩具、偶爾跟人打架、打完架繼續慢吞吞地探索、找人問問題。
即使多年過去，如此重複的任務也並沒有變得簡化，讓人愛不起來。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到處跑來跑去，試圖尋找線索，以及偶爾跟人鬥毆上面了。
當然，主角兩人並不是警察，但都是家庭遭遇不測的孩子，所以這種揪住個人就問的古怪行徑瞬間變得可以原諒起來。調查基本就是大海撈針，我一路問過去，直到有人知道下一步該追查的線索為止，這讓整個過程變得十分隨緣。
你每遇到一個陌生人，就立馬告訴 TA 你的父親遇害了，然後模糊描述一通罪犯的長相，看能不能問出些蛛絲馬跡。如此循環往複，直至找到一處相關的案發現場。
可惜的是，調查現場也非常抓瞎，並沒有太多樂趣。我通常困在一個房間里，周邊有數十種可以互動的道具，我逐一慢吞吞打開，查看，然後關上，不斷搜尋線索。
整個過程讓人毫無頭緒，但似乎並不要緊，因為最後你還是免不了徹底搜查每個角落，只為找出一絲可能的信息，純粹就是一種搬磚活。
相比前作，《莎木 3》的戰鬥系統也幾乎沒有改變，除了畫質和幀率好了一點。依舊是第三人稱的格鬥，揮舞輕重拳，腳蹬輕重踢，然後使出一套連招。但是在遊戲前期，你能進行的連招非常有限，而要解鎖它們，你就不得不去打工掙錢，然後用買些武功秘笈來學習技能。
戰鬥的過程很有趣，但在前期很少見。畢竟《莎木 3》並不是一個動作遊戲，不過隨著進度推進，戰鬥的烈度也會有所升級。尤其是到了遊戲後期，有一場格外驚艷的打鬥場景，可謂是整款遊戲的亮點。
雖然預言中提到了令人心潮澎湃的超自然力量，但《莎木 3》的玩法出奇地接地氣。遊戲中有一條顯示血量、精力和飢餓度的槽，為了保障主角的狀態，我需要去接些古怪的差事，賺錢購買食物，而這又會不可避免地佔用不少時間。
每當芭月涼感到飢餓，他的狀態就會下滑，以至於最後跑不動路，或者生命值上限降低，讓你在戰鬥中處於劣勢。為了掙口吃的，我必須時不時跑去劈柴，用錢買上十來個大蒜飽腹，隨後繼續追查真相。這個玩法並不能說很讓人享受，但就跟前兩部作品一樣，體驗日常瑣事也是《莎木 3》的特質。
《莎木》系列曾開創了開放式沙盒的玩法，它努力營造一個栩栩如生的世界，迫使你在復仇的過程中，不得不去做些維生的活計，也為後來《荒野大鏢客：救贖 2》這類遊戲鋪平了道路。
它試圖向玩家展示，在那些動作或角色扮演遊戲中，並非只有驚心動魄的打鬥片段，還有填塞期間的平淡日常，因此慢節奏也是它的意義所在。
人生是緩慢的，你無法一直活在高潮迭起的歷險里。《莎木》顯然是圍繞這個目的而設計的，許多粉絲從此對它念念不忘，並對它的第三部續作等待了如此之久。
有時《莎木 3》確實捕捉到了那種感覺。它並不是一個講述復仇的遊戲，而是一個將你置於異國他鄉，身臨其中地體驗風土人情的沉浸式遊戲。它重在講述不斷輪迴的日常，同時一步步接近危機爆發的那天，而你挺身而出去拯救世界。這聽起來好像很修身養性，但冗長重複的內容，以及永遠不在一個溝通頻道的 NPC，讓整個遊戲的樂趣大打折扣。
《莎木 3》的一大問題在於，它已經失去了初代《莎木》那種標新立異的技術優勢，而曾經讓這個世界顯得廣闊的設計，到了 2019 年，已經變得拖沓無比。
調查案發現場是個很好的例子。在過去，不斷打開抽屜，搜尋線索是一個現實的寫照，至少讓人感覺到一絲棘手的複雜。但到了 2019 年，你還要逐個打開 30 個抽屜，聽著芭月涼重複那幾句一無所獲的台詞，就讓人感覺很浪費時間。
遊戲並不打算讓我解謎，或是有一個思考的過程，我只是簡單粗暴、效率低下地翻開成堆物品，這個過程並不能讓我對整個世界或者自身處境有更好的理解，也缺少了那種主動揭開謎團的刺激感。
這讓《莎木 3》充斥著大片大片的枯燥，也再沒有當年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技術成就來讓玩家更願意容忍。在許多年前，《莎木》和《莎木 2》還算是前所未見的作品，但時過境遷，這點已經不成立了，而且開發者們放棄這種設計思路也是有原因的。
而《莎木 3》卻依然死守著前作的模板，這也是為何它如此令人失望。它的開發團隊顯然並沒有學到什麼，也更談不上什麼進化。它故步自封，卻假以回饋粉絲之名。
除此之外，《莎木 3》的台詞也是格外令人困惑。很難相信這些文本被英語母語的譯者完整地讀過，因為其中充斥著各種尷尬的對話，甚至根本說不通。
不妨舉個例子。以下對話發生在芭月涼和另一名角色之間，卻完全牛頭不對馬嘴，而這種情況經常發生。
「我在找一個叫源的人。（I』m looking for someone called Yuan）」
「不，我沒有。（No, I haven』t）」
「你能幫幫我嗎？我在找人。（Could you help me? I』m looking for someone）」
「不，我沒做過。（No, I didn』t）」
「你是怎麼認識源的？（How do you know Yuan?）」
「我猜是這樣吧。（I guess so）」
糟糕的翻譯質量，無法理解的對話，讓遊戲充滿一種粗製濫造的感覺，也暴露出未經打磨潤色的缺點。我只能耐心忍受這點，但隨後就見到那種上世紀典型的，板化的惡人形象，只讓人覺得異常尷尬而搞笑
此外，遊戲還有不少 Bug，比如你可以人穿透地板飄下去，或者坐在一把壓根不存在的椅子上，讓這個世界有種玄幻感，既像是出於趕工，又像是閉門造車了十幾年，從未留意過外界遊戲有了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自從《莎木 2》之後，遊戲已經歷了許多變化，而我對於那些不尊重玩家時間的遊戲，容忍度已經低了許多。這款遊戲並不像愈釀愈香的陳酒，而更像是已經過期的牛奶，讓我好奇假使鈴木裕有了更多預算，是不是能做出更好的作品，讓他能在一個資金無憂的情況下去展望未來，而不是出於內部壓力，只能重複以往的設計，並十分有限地推動了故事發展。
這也引出了最後一點：《莎木 3》本是一個收尾的大好良機，讓故事有個完好的結局，滿足那些熱情粉絲的期待。遺憾的是，顯然製作另一部可能永遠無法推出的續作的念頭佔了上風。
《莎木 3》最讓人失望的，不是不合邏輯的對話，也非讓人齣戲的 Bug，而在於它已經失去了探索未來的銳氣，並陷在一種回首過去的執念里。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