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運動員睡「紙板床」、吃福島米：東京奧運創造節儉神話

「請看一下手上的媒體手冊」，在東京奧組委總部里，工作人員向第一財經記者介紹著2020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下稱「東京奧運」）的準備情況。

與日本通常光鮮亮麗的宣傳手冊相比，這本媒體手冊是用A4再生紙雙面黑白列印後裝訂而成的，十分簡樸。

早在東京奧運申請之初，日本就聲明要走「節儉風」路線。如今這種節儉的風氣已經執行到了最為細節之處。接下來的新聞發布中，奧組委還透露了更多「省錢」的絕招。

節儉奧運

東京晴海地區高樓林立，第一財經記者來到其中的一座辦公大樓，名為晴海島海神廣場。這裡就是2020東京奧運組委會的所在地。

這座大樓無論是外觀還是入內，感覺都是一座普通的辦公大樓。給第一財經記者講解奧運準備情況的是組委會廣報局的報道擔當課長加藤健太郎，廣報局是奧組委負責宣傳的部門。

加藤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目前在組委會有3000多名工作人員，之前分散在東京各個地方辦公，直到今年4月才統一到這幢大樓進行統一辦公。

隨後他開始向記者介紹起奧運準備的情況，幾乎都是省錢的「怪招」。

首先，東京奧運會沒有集中建設新場館，新建的只有8座，其中已經有5座完工，還有3座將在2020年3月前完工。

其中奧運會的主場館新國立競技場已經基本完工，正在進行驗收工作，將於11月30日正式移交。這座體育館如今終於建成，在推進過程中，曾因為預算的問題經歷過不小的波瀾，比原計劃晚了約14個月開工。

英國已故建築師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的奧運場館設計方案在2012年被日本選中。但是興建時發現預算超過了日本政府原先設定的2倍，達到3000億日元（約合193億人民幣）。2015年7月，在民眾的批評聲中，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推翻原來的設計方案重新招標。日本設計師隈研吾團隊的設計方案獲選，總工程費用預估約為1490億日元（約合96億人民幣），只有原先的一半。如今運作到完工時，這一費用僅有小小的超支。

東京奧運會選手村建於一個約13公頃的填海造地的地塊上，它正對著東京的地標建築東京灣彩虹橋。加藤向第一財經記者介紹，此次奧運參賽選手入住的選手村，設計將能夠容納2萬人。他說，「我們的考慮可能和其他國家不一樣，所有的建築都是公寓樓，在奧運會期間讓選手們居住。在比賽結束後，我們再重新進行裝修，最終以商品房的形式賣給居民，形成晴海地區最大的住宅區。」

事實上，作為商品房的選手村，在今年5月底就已經開放買家參觀和購買，在2022年秋季改造完工後，預計在2023年春季「選手村」就可以迎來真正的住戶。

加藤說，「在選手村內給選手準備的床，不是木製，也不是鋼製的，而是用硬紙板做起來的」。

在察覺到記者詫異的表情後，加藤向第一財經記者解釋道，這個紙板並不是一般的紙板，而是進行特別的技術開發研製的床。在研發中，特別聽取了日本和國外運動員的試睡意見，大家都感覺特別好。一般而言，承受200公斤的重量是沒有問題的。更環保和節約的是，在奧運會結束後，硬紙板床將被回收，製成其他紙製品。

最後加藤向第一財經記者介紹此次賽事中獎牌的製造過程。他表示，其實運動員最後拿到手的獎牌都是回收垃圾提煉而成的。

在日本每年有65萬噸的手機和其他小型電子裝置廢棄物，從這種被稱為「都市礦山」的廢棄物中提煉28萬噸的金、銀、銅、鋼等多種可用金屬。東京奧運預計將頒發5000枚獎牌。東京奧組委稱，製造這些獎牌約需要8噸重的金屬，這些金屬完全可以從廢棄物中得出。

據日本媒體報道，平均每一部智能手機含0.05克的金、0.26克的銀以及12.6克的銅。鑒於國際奧組委對金牌規格有明確規定，例如一枚500克的金牌至少含有6克金，其餘494克為其他金屬成分。所以製造一枚金牌所需要的黃金，大約需要120部廢棄手機。

為達成這一目標，奧組委在全國各地設置了上千個捐贈廢棄電子產品的募集箱，加藤表示，在7月已經全部完成收集和提煉的相關工作，獎牌正在製作的過程中。但是奧組委並沒有立即撤銷這些募集箱，而是希望藉此繼續培養國民的環保意識。

福島奧運

雖然此次奧運的主陣地在東京，但是日本政府希望盡量發揮奧運的光環作用，拉動因「3·11」大地震而受災的日本東北災區，推動其經濟復興。

為此，福島的吾妻球場被選為奧運棒球和壘球項目的比賽場地，而宮城體育場被選為足球賽的比賽場地。此外，距離發生核泄漏的福島第一核電站僅20公里的J-Village，被選為東京奧運會日本境內聖火傳遞的起點——2020年的3月26日起，奧林匹克的聖火從這裡傳向日本全國。

J-Village建成於1997年，是日本第一個國家足球訓練中心，為日本國家足球隊提供集訓場地，而後成為眾多足球隊集訓的不二選擇。在「3·11」大地震後，這裡被當作避難場所和響應基地，為附近的避難居民和相關工作人員提供住所。

J-Village事業運營部營業組主任高名祐介向第一財經記者介紹道，當時在福島縣內多數區域的輻射量已恢復到正常水平之後，J-Village完成了它作為避難所的使命。隨後經過重新整修，球場上已恢復了綠茵；在政府建設和捐款等經濟支持下，還加蓋了全天候練習場，作為運動設施在2018年重新開放。

在今年7月，東京奧運擔當大臣遠藤利明表示，他們計劃在奧運會上向運動員村提供來自於福島地區的食品，以在全世界範圍介紹福島地區的產物。

遠藤利明表示，此舉的目的是為提振當地民眾士氣，幫助福島地區從2011年大地震後核電站泄漏事故中儘快恢復，這也可以再次表明，東京奧運會是「東日本大地震受災地區所舉辦的體育賽事」。

為了證明福島食品的安全性，主管日本東北災區重建的復興廳副大臣菅家一郎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自2011年福島第一核電站發生核災難後，日本一直對當地食品進行嚴格檢測，在2015年後生產的福島大米沒有發現超過輻射標準的。

福島縣農業綜合中心安全農業推進部部長草野憲二也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在他們的監測中，近來只有河魚和野菜被發現超標。他表示，這些檢測設備都是經過聯合國機構驗證的。

顯而易見，日本希望借奧運之機大力推動國內部分地區經濟發展。從2013年東京獲得奧運主辦權到2020年，東京奧運會預計將累計為日本帶來近30萬億日元（約合1.93萬億元人民幣）的經濟效益。

不過，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上月發布的最新一期《世界經濟展望報告》，今年日本經濟增長預期維持在0.9%不變，同時預測明年日本經濟增速將放緩至0.5%。有經濟學家認為，奧運會一旦結束，奧運特需消失，或多或少會對經濟產生下行壓力。

儘管日本政府表明來自福島的食品均進行了嚴格檢查，確保安全，但目前尚不清楚能否得到來自世界各地的體育代表團的認可。

例如，韓國體育代表團就坦言心存擔憂，甚至有自帶廚房和食物的可能性。更有韓國民間環保團體發起了一場針對東京奧運會期間潛在輻射風險的全球運動，要求日本禁止福島食品，並要求東京奧運會取消在福島的賽事活動。而法國媒體更是刊登了因遭受核輻射選手變形的諷刺漫畫。

從歷屆奧運會來看，控制預算是一大難題。東京奧運如此「拉網式」的節約方式，對於達成節儉奧運恐怕並不是難事；而對於福島與奧運的捆綁推介，如何讓世界各國對其安全性消除疑慮，恐怕非一次奧運能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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