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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弘忍大師出題選祖,神秀作偈未得入門

《六祖法寶壇經淺釋》3

祖一日喚諸門人總來。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遲滯。思量即不中用。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

「祖一日喚諸門人總來」:五祖大師,有一天,叫所有徒弟一齊來。總來,就是一齊來。「吾向汝說」:說我要對你們說一說,重要的問題。「世人生死事大」:這個世界人哪,沒有比生死這件事情更大的了。無論你是富貴到極點,也是免不了死,所以生死這件事情,是最大的。應該要知道,生怎麼樣生法?死怎麼樣死法?如果你對生死的問題不了解,可以說這一生是糊塗來,糊塗去。「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你們這一切的修行人,只求人天的福報。福田,就是修福,但知道修福,不知道修慧;「不求出離生死苦海」:你們不想法子,了脫生死,在這生死的苦海裡面,轉來轉去。「自性若迷」:你自己本性若迷昧了,「福何可救」:你就是修福報,盡求福,怎麼救得了你生死的問題呢?所謂:

修慧不修福,羅漢應供薄

修福不修慧,象身掛瓔珞

象身掛瓔珞,也就是迷昧自性;你光修福,救不了你自己。

「汝等各去自看智慧」:你們各個人,都去觀察你自己真正的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你要在自己本心裡,找出你真正的智慧來。「各作一偈」:你們每一個人,就作一個偈頌。「偈」是梵語,叫 gatta,翻譯成中文,就叫「頌」;就是作四句,或者四個字,或者五個字,或者六個字,或者七個字,或者八個字,這沒有一定的。「來呈吾看」:拿來給我看。「若悟大意」:你若明白真正智慧的大意,「付汝衣法」:我就傳給你衣缽,並且傳給你法,「為第六代祖」:為第六代的祖師。我現在是第五代,我傳給你們,就是第六代的祖師。

「火急速去」:快點作來給我看。「不得遲滯」:不要慢慢地。遲滯,就是拖泥帶水的,總是拖延時間。你應該快一點,不要拖延時間,不要今天沒做好,等明天;明天沒做好,等後天,不要遲滯。「思量即不中用」:你要不思量,就作出偈頌來;你若用思量分別心作成的,那是沒有用的。「見性之人」:見到佛性,你自己明心見性的人,「言下須見」:說完了,你即刻就明白,那才算呢!「若如此者」:你要能這樣,這才能有用,譬如「輪刀上陣」:好像你拿一把刀,到兩軍陣前,「亦得見之」:你即刻也能見到自性。

眾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眾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諸人聞語。總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眾得處分」:大家得到五祖的吩咐,「退而遞相謂曰」:退到寮房,或者其他的廳院里,就說了,「我等眾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說我們不必自己搜索枯腸,自己想、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不要這麼費工夫作偈了。相信說這話的人,都是神秀的一黨。為什麼不叫旁人來作偈頌呢?神秀這一黨人,就是預備將來請神秀做第六代祖師。他這一黨人,多數或者是他的徒弟,或者是他的兄弟,或者是與他有親戚關係的人,就希望:哦,我們推舉神秀──我們這個親戚,或者兄弟,或者師父──出來做第六代祖師。所以就對大家說:「我們不要思索了,將來一定是神秀首座得到。」因為他的黨徒,都歡喜捧神秀,所以就在下面給他聯絡,就像現在投票選總統似的:「喂!你投某某人啦,他可以做的。」這上、下議院一起,就這麼大家一聯絡,噢!好了,就選他了,就成功了。這也是那麼一回事,說我們不要用心去作偈頌。「將呈和尚」:將,就是拿著,去送給和尚,「有何所益」:我們不懂什麼,沒有什麼學問,作出來也不會太好的。

「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首座就是除了方丈和尚,再來就是首座。我們的首座和尚,他現在教我們,給我們講經說法,教授我們,「必是他得」:他的學問好,道德也高,一定是他會得到第六代祖師的祖位。就像方才所說的,我想說這話的人,一定是和神秀有相當關係的,來推舉他去作,不叫大家作偈;如果其他人的偈作得好了,神秀就得不到祖師位。所以他下面有一班人,就幫他來聯絡。「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說這一定是神秀大師這個上座,得到第六代祖師的位。我們就是虛費一些工夫,作出偈來,也都很粗的,不會好。謾作偈,就是作出來,也不會好。枉用心力,就是白費工夫。

「餘人聞語」:神秀上座這一些黨徒,這樣一提倡,其他的人聽見後,「總皆息心」:就都不作偈頌。如果大家都作偈頌,恐怕把神秀上座的祖位搶去了。「咸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就大家一起說,我們以後都依止秀師。依止,就是依止師;依靠他來吃飯、穿衣服,依靠他住、修行,這叫依止師。「何煩作偈」:我們何必再很麻煩地來作偈頌呢!

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為我與他為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在這個時候,「神秀思惟」:神秀想,「諸人不呈偈者」:這一切的人,都不作偈頌的原因,「為我與他為教授師」:因為我是他們的教授師父;「我須作偈」:我應該作偈。大家都這麼客氣不作,就等著我來作呢!他自己知道,當然有人幫他聯絡,他自己明白,沒有人和他搶祖師的位子,所以就他自己一個人。他一個人作得好不好,都沒關係了,沒有人和他爭。「將呈和尚」:我要作一首偈頌,給和尚送去。「若不呈偈」:我若不作,「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和尚怎麼會知道我心裡所有的見解是深或淺?或者是有智慧,是沒有智慧?

「我呈偈意」:我要是作一首偈頌,給五祖送去,「求法即善」:我要是為的求佛法,這是很好的。「覓祖即惡」:如果我是想要當第六代祖師,這可就不對了,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如果這樣子,好像以凡夫的思想、凡夫的心理,奪到這個聖位,有什麼分別呢?「若不呈偈」:我若是不作偈頌,會怎麼樣呢?「終不得法」:我始終得不到法,五祖不會傳給我的,因為他發表意見,一定得要有一首偈頌,才能得到法。「大難大難」:唉!太難了!這件事情太難了。哦!very difficult!這一般人都沒有貪心,都不想做祖師,都想把祖師位,讓給神秀做;可是神秀自己,也不知怎樣作好偈頌,所以說是大難大難。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

「五祖堂前」:在五祖住的地方前面,「有步廊三間」:步廊,就是經行、走路的走廊。在這走廊三間的牆壁,「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擬請,就是預備、想要請。供奉,是當時官職的名字;你有什麼技能,有什麼所長,有什麼本領,到皇家去做事,就叫供奉。這個供奉的名字叫盧珍,他會畫畫;畫什麼畫呢?畫《楞伽經》的變相。變相,就是神妙不可思議的變化;「楞伽」翻譯成中文,是「城」,又叫「不可往」。因為這個城,在摩羅山的頂上,沒有神通的人到不了;所以釋迦牟尼佛在那兒說法的時候,是用神通到那山頂上,去為一切有神通的人說法的。五祖想要請供奉盧珍畫這一部經的變相,「及五祖血脈圖」:和五位祖師血脈的圖;就是由菩提達摩祖師,傳給二祖神光,其間經過什麼樣的情形;二祖神光大師,又把法傳給三祖,三祖傳給四祖,四祖現在傳給五祖弘忍大師。接連不斷,就像流血和脈絡似的。從達摩祖師到五祖,畫一個圖;五祖大師想畫這個圖「流傳供養」:流傳到世界上來供養。

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

「神秀作偈成已」:這時候,神秀上座這些學生都沒有貪心了;可是他自己放不下,總想要做第六代的祖師。他本來說,做祖師是不對的,但是他也不能停止這種思想;這就是有這種祖師的欲,有慾望要做祖師。他作偈作好了,「數度欲呈」:數度,就是很多次。很多次他想給和尚送去。「行至堂前」:到五祖的堂前面,「心中恍惚,遍身汗流」:你看他這麼緊張的樣子!到那個地方,几几乎就發神經了。「啊!要發神經了,怎麼辦呢?這對不對呢?我作的這個偈頌,倒是可以不可以?」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就恍惚了;認不清楚,似是而非的,這叫恍恍惚惚。就「是這樣子嗎?不是吧!或者又是這樣子,差不多吧?或者不可以吧?」自己就這麼樣,不知道有多少的問題在心裡,所以著急得,nervous,急得怎麼樣呢?遍身汗流,身上也流汗,什麼地方都有汗了。

「擬呈不得」:擬,就是想要;預備把偈頌送給五祖,可是,唉!不敢。為什麼不敢呢?這就像賭錢似的。要是贏了,當然很好,可以做第六代祖師;這一下子要是不合格、輸了,就沒有祖師做,祖師位子沒有了!所以就著急得不得了。「前後經四日」:前前後後,經過了四天。你看看!這個真苦!所以做祖師不容易的,你看費了多少辛苦。這四天哪!相信他眼睛都沒閉,白天想送去,晚間也想要送去;白天走走,晚間也走走,坐不穩、站不安的。這時候,睡也睡不著,吃東西也不香。為什麼呢?一味就想著做祖師:「我這個是不是可以呢?合不合格呢?能不能(過關)呢?」「一十三度」:到五祖的堂前有十三次,「呈偈不得」:還是不敢交卷。不像我現在考你們,給你們出題目,你們很快寫完,就可以交卷;因為這沒有那麼重要,不是說考上就是做祖師。如果考上就做祖師,恐怕你們手都顫起來,字也寫不出來了。

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於南廊壁間。呈心所見。

「秀乃思惟」:這時候,神秀大師頭腦又冷靜了,「啊!不要這麼著急,用一點定力想一想。」思惟,就是教頭腦冷靜下來,沒有那麼著急了;沒有那麼著急,就想出法子。這回,他因為著了四天急,走了十三次,這急得不得了,睡不著覺,也不能吃飯,這時候口乾舌燥,他說:這樣不對,這樣會愁死的。不要愁了,不要愁了!這回好好想一想,定一定,go to samadhi!定一定怎麼樣呢?他想出法子來,「不如向廊下書著」:現在我把偈寫到這個三間步廊的牆壁上,「從他和尚看見」:就隨便讓和尚自己看見;這和尚就是五祖。「忽若道好」:他看見這個偈頌,如果忽然間就說:「喔!這個偈頌最好了,這非常妙、非常好!」「即出禮拜」:等看見他這種情形,我就即刻出來,向五祖大師叩頭禮拜,「雲是秀作」:說這是神秀我作的。「若道不堪」:他若說,「唉!這個胡說八道呢!太不像話了,簡直沒有用。」五祖若這樣說,我就「枉向山中數年」:我在這山中,住了這麼多年,都白住了!「受人禮拜」:我受人恭敬禮拜,「更修何道」:我這簡直一點也沒有道德,也沒有修行啊!

「是夜三更」:他做賊了,偷偷摸摸的,在三更天,「不使人知」:不叫人知道,「自執燈」:自己拿著燈。大約是個很小的蠟燭,因為亮光太大,旁人可以看得見。所以拿小小的燈,「書偈」:就把偈寫到牆壁上,「於南廊壁間」:在南邊的走廊壁間,「呈心所見」:把他心裡所見的道理,就寫出來。

偈曰。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 勿使惹塵埃

「偈曰」:這個偈就說了,說什麼呢?「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秀復思惟。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秀書偈了」:神秀書完了這首偈頌,「便卻歸房」:就趕快兩步並作一步走,喔!趕快!好像會武術的,用起輕功,一點聲音也沒有,就跑回到房裡。為什麼沒有聲音呢?怕被旁人知道;他若有聲音,走步響,旁人就知道是他寫的。「人總不知」:誰也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覺,連神仙都不知道,你看他做得秘密到極點了。

「秀復思惟」:神秀自己就又想了,說「五祖明日」:五祖明天「見偈歡喜」:他看見偈頌,如果歡喜,「即我與法有緣」:就是我和佛的心印妙法有緣,我有這個命運可以做祖師了。「若言不堪」:假設五祖說是不好,「自是我迷」:這是我沒有開悟,「宿業障重」:這是我宿世的罪業,孽障太重,「不合得法」:不應該得到以心印心的妙法。「聖意難測」:五祖的境界,這種的意思,真是不可思議,沒有法子可以知道。難測,就是不能測度,猜不到他是什麼意思。

「房中思想,坐卧不安」:啊!你說他寫完了,本來認為這個法子是不錯,偷偷地寫上了;但是因為自己沒有把握,所以還是在緊張之中。他在自己睡覺的房子里思想,坐也覺得不舒服,躺在那兒,又不舒服、不安樂;「直至五更」:到天光。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向南廊壁間繪畫圖相。忽見其偈。報言。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來。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留此偈。與人誦持。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門人誦偈。皆嘆善哉。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五祖大師早就知道,神秀沒有入門牆,沒有開悟;「不見自性」:他沒能見自性。「天明,祖喚盧供奉來」:在天明的時候,五祖大師叫盧供奉來,「向南廊壁間」:這個牆壁上,「繪畫圖相」:要畫《楞伽經》的變相,和五祖血脈圖。「忽見其偈」:忽然間,看見牆壁上有這一首偈頌,「報言」:就對盧供奉說「供奉卻不用畫」:唉!供奉啊!現在不用畫了,這個偈頌在這兒,已經是妙不可言,「勞爾遠來」:很對不起你,你這麼遠來,沒有畫畫,真是太對不起了!這就大約英文說的 I am sorry。

「經雲」:《金剛經》上說,「凡所有相」:所有一切有形有相的,「皆是虛妄」:都是假的;「但留此偈」:我現在就留偈頌在這兒,「與人誦持」:教大家來誦持。「依此偈修」:依照這個偈頌的道理來修行,「免墮惡道」:可以不墮落三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能得到大的利益。「令門人炷香禮敬」:於是乎,五祖說,你們大家快拿一個香爐來,燒上香,你們大家都來禮拜,都來向偈頌叩頭;「盡誦此偈」:大家都來念誦這偈頌,「即得見性」:你們能誦這個偈頌,就可以見性。「門人誦偈,皆嘆善哉」:都說,啊!這可真好,這可真好了!

祖三更。喚秀入堂。問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

「祖三更」:等到晚間沒人時,神秀三更天寫偈頌,五祖也三更天叫他去,和他打個機鋒,「喚秀入室」:到堂里去。「問曰:偈是汝作否」:這個時候,講話一定很小聲的,就秘密地問神秀說:「偈頌是不是你作的?」「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秀言」:神秀就說,「實是秀作」:實實在在是秀我作的。「不敢妄求祖位」:我不敢妄自貪心,求這第六代祖師的位子;「望和尚慈悲」:但是我希望和尚您多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您看一看弟子我,有沒有多少的智慧?

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

神秀一承認是他作的,五祖就得到答案了。「祖曰:汝作此偈」:說你作這個偈頌,「未見本性」:你還沒有見到本性,沒有見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你只還在門外,是個門外漢。「如此見解」:這種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你想修行,得到無上菩提,這是了不可得的。「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這無上菩提,你得在這個言下,說了這話,就認識自己的本心,「見自本性」:你明心見性,「不生不滅」:知道自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這一切法,都是圓融無礙的,沒有一點滯塞不通的地方,「一真一切真」:你一樣若真了,樣樣都真,「萬境自如如」:萬境都是到如如不動這境界上了!「如如之心」:在你如如不動這個心,「即是真實」:這才是真實呢!「若如是見」:你若能這樣見的話,「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這才是無上菩提的本性呢!

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神秀作禮而出。又經數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復兩日。有一童子於碓坊過。唱誦其偈。惠能一聞。便知此偈未見本性。雖未蒙教授。早識大意。遂問童子曰。誦者何偈。

五祖大師對神秀講:菩提自性,是不能用攀緣心、妄想心來求的。所以又告訴他說「汝且去」:你現在先去,「一兩日思惟」:在這一兩天之內,你再想一想,「更作一偈」:你再重作一首偈頌,「將來吾看」:拿來我看一看。「汝偈若入得門」:這入得門,就是明心見性,入到佛法的門裡來了,不作門外漢。你作的偈頌,如果是見性了,得到本體開悟了;「付汝衣法」:我就把衣缽傳授給你,你就做第六代的祖師。

「神秀作禮而出」:神秀向五祖頂禮,就出去了。「又經數日」:又經過了很多天,「作偈不成」:沒作成偈頌,「心中恍惚」:在這個時候,几几乎就發神經病,心裡恍恍惚惚的,「神思不安」:神就是精神,思是思想。精神和思想都不穩定,都不安,「猶如夢中」:就是沒有睡覺,好像在夢中似的,行住坐卧,都不知自己是幹什麼。你說他對這祖師的慾望多大!沒有考上,自己又不能再作偈頌,這恐怕自殺都有份,自己把自己殺了。可是「行坐不樂」:行和坐都不安樂。

「復兩日」:又過兩天,「有一童子於碓坊過」:有一個童子,在六祖大師舂米的碓坊旁邊走過去,「唱誦其偈」:一邊走,他就一邊唱,唱這個偈頌:「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他為什麼要唱呢?因為他想要得大利益,不墮落三惡道,又想見性;所以一邊走,一邊唱這個偈頌。

「惠能一聞」:六祖大師當時一聽見,「便知此偈」:他就知道,這個偈頌「未見本性」:沒有見著自己的本性。「雖未蒙教授」:雖然沒有經過人來教授他,「早識大意」:大的意思,已經早就明白了。「遂問童子曰」:就問童子,「誦者何偈」:你念的是什麼偈頌?

童子曰。爾這獦獠不知。大師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傳付衣法。令門人作偈來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為第六祖。神秀上座。於南廊壁上。書無相偈。大師令人皆誦。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童子曰:爾這獦獠不知,大師言」:童子就說,你這個獦獠,你不知道五祖大師說過嗎?說「世人生死事大」:世界人生死的問題,是最大的問題。「欲得傳付衣法,令門人作偈來看」:五祖大師,想要傳他衣缽,傳這個衣法,就令所有的徒眾,都作一首偈頌,給五祖看。「若悟大意」:若開悟得到明心見性的大意,「即付衣法,為第六祖」:五祖就傳衣缽給這個人,做第六代的祖師。「神秀上座,於南廊壁上,書無相偈」:神秀上座,這個教授師,在南廊牆壁上,寫出一首無相的偈頌,不著相的偈頌,「大師令人皆誦」:五祖大師,就令所有的人都誦。

你這個獦獠,真是沒有善根,到現在這麼多天,你還不知道!你真沒有用,你只可以做苦工,在這兒舂米。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錯過,現在我要告訴你,教一教你,你好也可以開悟,也可以見性。依這個法修行,你來生就不這麼苦,就不需要舂米。你誦這偈頌,也不需要去做牛、做馬,墮到畜生、地獄,不墮落到三惡道;最低限度,也還能做一個大富貴人,得大利益。童子的心是不錯,所以見著六祖大師舂米那麼苦,想要教他偈頌。所以說教人人都誦,你也應該誦。「依此偈修」:依照這個偈頌來修行,「免墮惡道」:就不會墮落到三惡道去。你為什麼這麼多天還不知道呢?他說,五祖大師說「依此偈修」:依照這個偈頌來修行,「有大利益」:就有最大的利益。

惠能曰。我亦要誦此。結來生緣。上人。我此踏碓。八個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禮拜。童子引至偈前禮拜。惠能曰。惠能不識字。請上人為讀。時有江州別駕。姓張。名日用。便高聲讀。惠能聞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別駕為書。別駕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

童子這樣講了之後,就說你聽著,我來教你:「身是菩提樹」,你記得沒有?「心如明鏡台」,記著,不要忘了,「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你要記得清清楚楚的,才有功效呢!念才能有感應!

「惠能曰」:六祖大師聽小童子這樣講,對他這麼好,於是乎就說,「我亦要誦此,結來生緣」:我也要誦這偈頌,好結一個來生的善緣。「上人」:他叫這個童子上人。上人本來是師父的別名,一般出家人叫師父多數是叫上人。說:「誰是你師父啊?」「我上人是上某下某。」這是上人,言其在我的上邊。「我此踏碓」:六祖大師就說,我在這兒踏碓、舂米,「八個余月」:有八個多月了,「未曾行到堂前」:我沒有到前邊走廊走過;「望上人引至偈前禮拜」:我請上人你帶我到偈的前面,我也到那兒去叩頭,拜一拜這個偈頌。

「童子引至偈前禮拜」:這個童子心裡想:「好了,我行一行菩薩道,幫幫這個獦獠的忙!」於是乎,這個童子就把六祖大師帶到那個偈前禮拜,到那兒就說:「快叩頭啦,你到這個地方來,你快一點叩頭,叩得越多越好,你叩頭叩響頭,更有功德!」這個童子就一方面開著玩笑,一方面又認為不是開玩笑。

「惠能曰:」六祖大師說,「惠能不識字」:惠能我啊,真正苦惱啊!我太沒有用了,一個字都不識!「請上人為讀」:請上人為我讀誦讀誦。「時有江州別駕」: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居士,是個作官的,在江州做一個別駕的官,「姓張,名日用」:叫張日用,「便高聲讀」:高聲念這個偈頌。

「惠能聞已」:六祖大師聽完後,「遂言亦有一偈,望別駕為書」:就說:我也有一首偈頌,可是我不會寫,怎麼辦呢?請別駕張居士幫我寫一寫,寫到牆壁上。

「別駕言」:張日用居士說,「汝亦作偈」:你也能作偈?這個時候,就睜大眼睛來看六祖,心裡這麼想:哈!你一個舂碓的,一個字不認識,你怎麼會作偈頌呢?這是一種輕看的樣子。「其事希有」:咦?這個事情太稀有了,沒有過,你不認字,怎麼會作偈頌呢?

惠能向別駕言。欲學無上菩提。不可輕於初學。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沒意智。若輕人。即有無量無邊罪。別駕言。汝但誦偈。吾為汝書。汝若得法。先須度吾。勿忘此言。惠能偈曰。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書此偈已。徒眾總驚。無不嗟訝。各相謂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時。使他肉身菩薩。

「惠能向別駕言」:六祖大師這時,本來不想說話,但是不說,就沒有人幫著寫,所以就說了,「欲學無上菩提」:說你若想學最上的菩提覺道,「不可輕於初學」:你不應該輕慢初次學佛法的人,你不應該看輕了剛學佛法的人。怎麼說呢?「下下人有上上智」:這下下人,可以說是最愚下的,最愚痴的人,他有最大的智慧。

大智若愚,有大智慧的人,好像沒有智慧一樣。你問他什麼?他不知道,他也 I don"t know。好像現在果寧、果前或果容,有的時候,我問他們什麼,他們就說 I don"t know;這是學了大智若愚。以前他們初來的時候,不說 I don"t know,而說 I know everything。有一次,我遇著一個人,他也是這麼說,他說他知道,所有都知道。

我說:「你怎麼會所有都知道,你所有都知道,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

他說:「問什麼問題呀?」

我說:「你每一次吃飯的時候,吃多少粒米,你知道不知道?」

他說:「那我沒數過。」沒數過,就是不知道。

這是下下人有上上智,說下下的人,有最上的智慧,這是一個解法。這也可以說,在下邊做苦工的人,也有在最高尚地位那個人的智慧。「上上人有沒意智」:上上的人,最高尚的人,有的時候,他也會有沒意智。沒意智就是把智慧埋沒了。怎麼埋沒住了呢?就被慾念壓住,所以埋沒他的智慧了。「若輕人,即有無量無邊罪」:假設你要是輕慢人,就有無量無邊的罪過。你懂嗎?別駕!

「別駕言」,「汝但誦偈,吾為汝書」:說,好了、好了、好了!你說的很有道理,你說你的偈頌怎麼樣講,我給你寫,你不要講一些閑話了。「汝若得法」:你啊!我可先對你講哦,你要是得到法,「先須度吾」:你先要度我。為什麼呢?我給你寫這個偈頌啊!我若不給你寫,你有偈,都沒有人知道;所以你若做六祖的話,你一定先要度我,「勿忘此言」:你不要忘了這句話。

「惠能偈曰」:六祖大師,就作了偈頌,說:「菩提本無樹」:菩提是個覺道而已,又有什麼樹可得呢?你若有一個樹,那又變成了一個物,又有所執著了!菩提本來什麼也沒有,你說你覺悟了。覺悟?什麼樣子?是青色的,是黃色的,是紅色的,是白色的?你說出一個樣子來!沒有的。

「明鏡亦非台」:你說「心如明鏡台」,這個明鏡亦非台,沒有一個台。你若有一個台,又有所住了,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嘛,你怎麼要有一個台呢?你若有個台,就有所住了,有所執著了,所以明鏡亦非台,沒有台。

那麼怎麼樣子?怎麼樣子也不怎麼樣子。「本來無一物」: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也沒有一個樣子,也沒有一個圖,也沒有一個形相,所以根本就什麼也沒有。「何處惹塵埃」:你什麼也沒有了,塵埃又到什麼地方能生出來?根本你就無所住了!

這個偈頌,主要就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要沒有執著,一切執著都沒有了,也就是佛所說那個意思:「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這個地方,就是教人沒有執著,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你執著幹什麼?你執著,將來你能不能不死呢?你到死了的時候,你又執著什麼?

「書此偈已」:張別駕(張日用)寫完這偈頌之後,「徒眾總驚」:這一些個和尚、居士──五祖的這些徒眾──統統都驚起來。驚就是驚奇,咦!咦!他也有偈頌?哈!這真是不可以貌取人,這個舂米的人,他都會作偈頌!這叫大驚。人就都不敢輕看這位盧居士,「無不嗟訝」:沒有不嘆息的,唉!他也會作偈頌!哦,大家都共同嗟訝,就驚奇。

「各相謂言」:各人互相就都說了,「奇哉」:說奇怪得很,啊!你看他也會作偈頌,這是令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不得以貌取人」:你看他這個獦獠,相貌不出奇,他也會作偈頌,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欺負他是一個獦獠哦!

「何得多時,使他肉身菩薩」:怎麼他到這個地方沒有多少時間,莫非說他是個肉身菩薩?大家就都連諷帶刺的,這有一種諷刺性:「啊!你不要看輕他,他是肉身菩薩。」誰不知或者當時有羅漢在旁邊,故意向大家這麼來說,提醒大家:「你們認清楚,這是肉身菩薩。」這是一個理由。有的一部份就說:「唉!這真是肉身菩薩了!」

這是諷刺的性質,就來譏笑他,「他到這兒沒有好久,就成肉身菩薩了。」因為現在不知道他作的偈頌對不對呢?大家一嚷嚷,你吵我喊的,你叫我叫的,五祖大師在堂裡邊,也跑出來了:「哼!幹什麼?幹什麼?你們在這兒吵什麼?」大家就說:「這個舂米的工人,這個獦獠,他也會作偈頌。」就對五祖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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