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真有出息的青年,不做這樣的「禿子」,應引以為戒
文/芨芨草
一個人出名後,喜歡去學校或者年輕人多的地方演講;或者說,雖然不喜歡,但學校或者工廠邀請了,也不好推辭。況且,用自己的經驗教訓,讓年輕人少走彎路,也是作為名人的責任之一。
不過,大凡這樣的場景,人山人海的背後,講演不算力氣活,演講完的簽名才讓很多名人崩潰。
也有有人會說,名人不是喜歡借這樣的場合讓自己更出名嗎?
不能說這句話錯,但也不全對。
有些剛出名的所謂名人,是喜歡到處造勢,以讓自己的名聲更大。但這樣的「小名人」,或者自封的名人,沒有簽名的煩惱,他們是喜歡到處簽名的;凡是不喜歡簽名的,大多是真正的名人。
近日讀書,讀到一個片段,是關於陳丹清的。
陳丹青大部分讀書人都熟悉:這位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的上海青年,1970年—1978年輾轉贛南、蘇北農村插隊落戶,其間自習繪畫,是當時頗有名氣的「知青畫家」。後以《西藏組畫》轟動中外藝術界,成為顛覆教化模式,並向歐洲溯源的發軔,被公認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經典之作。
陳丹青可不是只會畫畫,美術之外,他還是著名的作家和文藝評論家。無論畫風與文風,陳丹青的作品都具有一種優雅而樸素、睿智而率真的氣質,洋溢著獨特的人格魅力。
因此,陳丹青去哪裡演講,都會吸引很多年輕人前來聽講,然後不失時機地索要簽名。
對於年輕人為何索要簽名?一般認為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見到名人不容易,簽名留作紀念;另一個就是以後可以吹噓自己與名人的交往,藉此自抬身價以求上位。
1948年,胡適離開北平時,留在東廠衚衕寓所的物品中共有500多封信件。往來的對象幾乎涵蓋了當時的主要領袖、軍政要人和各界名流,學界、教育界、文化藝術界的信件更是名流薈萃,燦若星辰,無從舉要。因此,當年「我的朋友胡適之」是很多人的一句口頭禪。
但人們發現,有些人真的和胡適是朋友,有的則是喜歡那種「禿子跟著月亮走——借光」的感覺。
因此,陳丹青對這種思維的年輕人很不喜歡,有一次在公開場合說:「我每次講演,年輕人就上來要簽名、要拍照,我只好像三陪小姐似的陪著耍,不然傷了年輕人的自尊心。現在容我說句狠話,真有出息的青年,不做這類事。」
說自己「被合影」「被簽名」像是「三陪女」的角色,可以想見,陳丹青是有多麼討厭簽名和與人合影,並且把這部分年輕人定位為「沒出息」。
沒出息,是很年輕人最不喜歡的辭彙之一。這個詞中的蔑視和不屑,會讓一個人無地自容。
不難發現,這種年輕人的心態,是趨於「名利」的,和學術沒有一點關係。
當然,也不排除有崇拜的,前邊說了,那就是索要簽名的第一種心態:見到名人不容易,簽名留作紀念。這樣做無可厚非,如果名人時間允許,索要一個簽名也未嘗不可。但一定要注意場合,尤其是對於年事已高的名人,更不要使其陷入勉為其難的境地。
說到「名利」,我想起前輩流沙河先生和名片的一個小故事。
名片,大家都熟悉,是介紹自己給陌生人認識用的,這個東西很早以前就有,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漢時期。不過,那時候還沒有紙,一般用木塊或竹塊製作,也不像現在這麼小巧,稱為「謁」。
為什麼叫這麼一個奇怪的名字?原來與先秦時期政府機構設有「謁者」的官員有關,侍奉國君左右專門掌管傳達等事務。
我曾在網上見過一個古代名片,是秦少游的,上面寫著「觀,敬賀子允學士尊兄。正旦,高郵秦觀手狀。」
言歸正傳,有一年,作家代表團出訪,流沙河先生卻沒有名片,於是,中國作協就給流沙河印了一盒名片,上邊只有五個字:「詩人·流沙河」。別人看到,都說太簡單了,應該寫上官職或著作。流沙河卻說:「哪有自封作家、詩人的,太讓人臉紅了。」於是,整個出訪,流沙河先生從未使用過這個名片。
孫犁先生在《文學和生活的路》中說:「你要感覺名利老是在那裡誘惑你,就寫不出藝術品。」
因此,那種想和名人套近乎而索要簽名的方式,是不值得提倡的。
須知,這樣的「出名」方式,和真才實學沒有一毛錢關係。
有人做過一個比喻:如果真才實學是一家的主人,名利則是偶爾到訪的客人,可以招待、可以寒暄,但一般不應該留宿,酒足飯飽後就可以送客了。生拉硬拽地挽留客人一定要留下來,不僅喧賓奪主,還可能引狼入室。
我覺得,這段話是對名利最好的詮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