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有限人傳人」是啥意思？跟SARS病毒還是近親？醫生：不必恐慌
世界衛生組織流行病學專家Maria D. Van Kerkhove 1月14日在日內瓦表示，雖然目前還沒有人傳人的證據，但武漢新型冠狀病毒存在「有限人傳人」的可能，疾病防控機構應該做好迎接傳染病擴散的準備[1]。
世衛組織初步調查發現，武漢新型冠狀病毒不存在人際間傳播清晰證據（來源：世界衛生組織）
與此同時，悉尼大學病毒與進化生物學家Edward Holmes及其協作團隊完成了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的基因測序，通過比對，發現新型冠狀病毒與SARS病毒相似[2]。
有限人傳人、跟SARS病毒相似……一連串的「壞消息」之下，各種流言陰雲籠罩，似乎給我們帶來一種錯覺：一場如當年SARS般的傳染病即將捲土重來。
真是這樣嗎？
其實，當大家理解了這兩條簡單官方消息背後的含義，會發現根本不必恐慌。
新型冠狀病毒跟SARS是近親
豈不是很可怕？
1月10日，武漢新型冠狀病毒基因組測序完成破譯。新型冠狀病毒跟SARS確實是近親。
完成這次艱巨工作的，是悉尼大學病毒與進化生物學家Edward Holmes及其協作團隊。在對新型冠狀病毒進行完整基因測序後，科學家將該病毒基因序列與目前已知的病毒基因序列進行了比對，發現與該病毒基因最相似的是SARS病毒[3]。
Edward Holmes教授及協作團隊上傳武漢病毒測序序列
（來源：virological.org）
但是，SARS病毒毒株其實分為很多種類，與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相似度最高的是2017年2月從中華菊頭蝠（一種野生蝙蝠）身上獲得到的一株毒株，命名為bat-SL-CoVZC45；相似度排第二的是2013年4月從中華菊頭蝠上獲得到的一株命名為Rs4231的毒株。
既然相似，那豈不是一樣危險？其實並不一樣。
通過比對，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的S基因（比較核心的基因片段）與SARS病毒相似度有74.56%，不過，基因方面的微毫差異，可能就會讓武漢新型冠狀病毒與SARS病毒的特性產生巨大差異。
從目前的病例來看，新型冠狀病毒還沒有發現人傳染人的證據，這就與SARS這種可以在人際間傳播的病毒有很大不同。
和人一樣，不同病毒之間雖然是近親，但性情、態度、處事都有很大不同，新型冠狀病毒雖然是SARS近親，但還未表現出SARS那麼可怕的特性，因此，不必為此感到恐慌。
新型冠狀病毒存在「有限人傳人」的可能
又是什麼意思？
提起「有限人傳人」，要理解它，需要把這個名詞做一下分拆，先說「人傳人」，再說「有限」。
首先，先理解「人傳人」。
傳染病的嚴重程度，首先需要確認其是否會在人與人之間傳播。如果一種傳染病只會在動物界傳播，不會傳染給人，那就只是動物疫病，對人類沒有威脅。
而一旦傳染病可以通過動物傳染給人，其嚴重程度就上了一個台階，對人類構成威脅了；進一步，傳染病可以在人與人之間傳播，其嚴重程度就又上了一個台階，很可能出現傳染病在人類社會的流行。
其次，再來理解「有限」。
如果真的確認傳染病可以在人與人之間傳播，其嚴重程度也還可以進一步分級。
中國研究人員破譯武漢肺炎病毒全基因組
（來源：《科學》雜誌網站）
醫學上將衡量有限、持續的指標叫做基本傳播數（R0），依此數字來評估傳染病是否真的出現「流行」[4,5]。
這個數字可以理解為，一個感染了某種傳染病的人，可以傳染給其他多少個人。比如，一個染病的人可以傳染給2個人，R0=2；一個染病的人可以傳染給10個人，R0=10。R0數字越大，傳染病越難控制。
只要一種傳染病的R0大於1，就意味著，這種傳染病會快速蔓延，成為流行病。
而當R0
比如，2014年發生的H7N9疫情，通過流行病學調查、數學模型計數，得到的基礎傳播數是0.09。基礎傳播數僅為0.09，當時也的確是只發現極個別H7N9的二代病例，只有幾例，沒有一個是三代的[6,7]。
明白了「人傳人」和「有限」，我們就可以理解「有限人傳人」了。
「有限人傳人」目前並沒有嚴格的定義，一般是指傳染病在人與人傳播的鏈路中，R0隨著傳播迅速降低，甚至在第二次傳播時就出現R0
通俗來說，A感染了傳染病，將其傳染給了B、C，但B、C並不具備足夠的傳染性，無法再傳染給其他人了。這種情況，就是有限人傳人。
造成這種狀態的原因很複雜，其中一些原因目前已有定論，比如部分感染者具有遺傳易感性和免疫力低下的特徵。
理解起來並不難，被A傳染的B和C，要麼從基因層面就容易被感染，要麼就是免疫力低下的狀態（比如年齡較大、存在免疫缺陷疾病、有呼吸道基礎疾病、患有長期慢病等），他們被A傳染後，卻很難將疾病再傳染給周圍的正常人。於是，就形成了「有限人傳人」的特徵。
所以，在人傳人的傳染病中，具有「有限人傳人」特徵的傳染病，其傳播範圍較小，總感染人數較少，流行容易被控制。
「有限人傳人」和「持續人傳人」
到底有多大差異？
（來源：武漢市衛生健康委員會）
如上所述，有限的人傳人是相對有效(或持續)的人傳人而言，偶爾發生二代病例，絕大多數情況只發生兩代病人，很少或是幾乎不會發生三代以上病人出現。
這種人傳人是非常偶然發生的，多半和家庭的易感相關，患者往往是親子關係，有遺傳易感性，有血親關係，在人群中有少數特定人具有某種易感的生理機制，所以他能夠被感染。
與之相對的，是具有「持續人傳人」（或稱為「有效人傳人」）特徵的傳染病，這種傳染病可以在人際間連續傳播，A可以傳染給B和C，B和C又可以傳染給D、E、F、G……感染人數呈指數增加，很容易形成傳染病流行。
這種有效人傳人，同持續的人傳人是一個意思，即出現多代病人，比如三代四代，導致一個社區有多例感染者。
當有效人傳人時，基本傳染數會大於1，也就是一個病人作為傳染源，平均可以傳染1個人以上。但是一般不會永遠持續，因為可能被感染的人數會慢慢減少，部分人口可能死於該傳染病，部分則可能病癒後產生免疫力。
這個指標小於1，就不會持續傳播開。這個指標等於1，傳染病會變成人群中的地方性流行病，如麻疹R0為16~18，當然，同一種傳染病在不同地區也會不同。
此前，SARS疫情嚴重時，就出現了持續人傳人特徵，讓防控工作進展艱難，好在最後通過全社會的動員，終於控制住了疫情進展。
相比之下，目前僅有「有限人傳人」可能性的武漢新型冠狀病毒，還只是個「弱雞」，大家不必因此恐慌。
審稿專家：劉光遠| 遼寧省營口市衛生健康事務中心（營口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 業務與信息管理科 副主任醫師
參考文獻
[1] 世衛組織：目前沒有證據顯示武漢新型冠狀病毒存在人際傳播 https://news.un.org/zh/story/2020/01/1049182
[2] Chinese researchers reveal draft genome of virus implicated in Wuhan pneumonia outbreak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1/chinese-researchers-reveal-draft-genome-virus-implicated-wuhan-pneumonia-outbreak
[3] http://virological.org/t/initial-genome-release-of-novel-coronavirus/319
[4] Roy M.Anderson，Robert M.May；《Infectious Diseases of Humans》，Oxford Science Publication，1992;
[5] 馬知恩，周義倉等；《傳染病動力學的數學建模與研究》，2004年9月第一版；
[6] 今年以來全國已累計確診H7N9病例96例 http://scitech.people.com.cn/n/2014/0128/c1057-24253741.html
[7] 《國家衛生計生委辦公廳關於印發人感染H7N9禽流感診療方案（2014年版）》，國衛辦醫發【2014】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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