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的「兩神山」＋「方艙」醫院，對疫情防控的意義有哪些？

健康 02-09

2月4日，武漢火神山醫院正式投入使用，雷神山醫院正在緊張建設中，進度已至九成。而包括洪山體育館、武漢客廳、武漢國際會展中心在內的多個「方艙醫院」也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設中。此類「小湯山模式」的集中收治機構能對疫情防控帶來多大影響？在2003年的SARS防控親歷者、資深傳染病專家繆曉輝醫生的眼中，有著很多「內行門道」。

觀察：武漢的「兩神山」「方艙」醫院，對疫情防控的意義有哪些？

從武漢火神山醫院開建之日起，民眾就賦予它武漢版「小湯山醫院」的意義。但在繆曉輝看來，不管火神山、雷神山兩個定點收治機構，還是為收治輕症新冠肺炎患者而改造的「方艙醫院」，目的都很簡單，那就是解決床位不足，增加可收治患者（或疑似者）的數量。

自從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後，有幾個大問題一直困擾著武漢的抗疫工作，主要歸納為「三個短缺」：物資短缺、醫生短缺、床位短缺。

針對前兩個問題，我們可以看到，全國各地以及我們的解放軍都早已派去醫療隊，馳援武漢的醫務工作者們。政府也在舉全國之力，進行物資、藥品上的支援。而針對床位短缺的問題，這兩座「小湯山模式」的醫院，以及方艙醫院，就是最實際、落地的解決辦法。

2月1日，武漢火神山醫院內部，工人在加緊施工

對於火神山和雷神山醫院，大家可能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了解，但方艙醫院對不少人來說還是一個新東西。

「方艙醫院」的學名其實是野戰機動醫院，通俗地說由活動的"房子"建成，在野戰條件下以醫療方艙、技術保障方艙、病房單元、生活保障單元及運力等為主要組成，具備緊急救治、外科處置、臨床檢驗等多方面功能。「方艙醫院」曾在我國抗震救災等公共衛生應急保障中，發揮過巨大的作用【1】。

圖註：方艙里什麼樣？

中國工程院副院長、中國醫學科學院院長王辰在接受新華社採訪時已明確表示，目前家庭聚集發病形勢很嚴峻，如果大量輕症患者居家或疑似病人在社區遊動，不僅自身得不到必要的治療，還會成為疫情擴散的主要源頭，在醫院床位緊缺的情況下，方艙醫院可以迅速把確診的輕症病人都收治起來，給予醫療照顧，與家庭和社會隔離，避免成為新的傳染源。

2月4日，位於武漢國際會展中心的方艙醫院正在建設中（來源：人民日報微信）

從圖中看，方艙醫院有點像大通間，大家的第一反應可能是：會不會發生傳染或交叉感染？

針對這一問題，繆曉輝表示，首先要正確理解，什麼叫「交叉感染」？

簡單說就是，「交叉感染」就是醫療機構內的病人之間，通過各種途徑引起的相互感染。引起交叉感染的病原體，可以是另一種疾病的病原體，也可以是同一種病原體的不同型或株。更簡單的理解就是：同一種病原體不存在「交叉」感染的問題，因為大家都是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可謂「彼此、彼此」。但是若把診斷不明確的患者也給收治入院了，就有可能出現「交叉感染」，既往是有過教訓的。

「2003年的北京小湯山醫院，基本都是兩個人住一間，收治的是非典確診病人。由於是確診患者，病原相同，因此交叉感染就不是突出問題。而且即使在病房裡，病人也是要戴口罩的；並且要求房門打開，確保通風透氣」，繆曉輝說，武漢的這些臨時性醫療機構，都應該是按照傳染病醫院的標準來建設的。而傳染病院在隔離、消毒、院內感染控制等方面的標準，要比非傳染病醫院更加嚴格。

醫院內的感染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醫務人員的手；二是空氣，包括空調系統。而在傳染病醫院，醫務人員的「手衛生執行」情況會更加嚴格。請注意，「手衛生執行」並不同於一般的洗手，而是由國家衛生部們制定頒布的衛生行業標準。

另外，這幾家醫院收治都是新冠肺炎患者，基本上不存在手術等有創治療，所以一般概念上的醫院感染只會更少。

為了進一步擴大床位供給，2月4日召開的「中央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會議」上還要求，「徵用一批酒店、場館、培訓中心等用於集中收治疑似病例、輕症患者或觀察密切接觸者」。

但也有人提出疑問：酒店這種場所適合做醫療用途嗎？

繆曉輝旗幟鮮明地指出：要以積極的心態去看待中央的決策，要從正面的視角來引導大家。「請問，把病人留在家裡，家人該怎麼辦？怎麼避免被傳染？病人怎樣得到救治？徵用酒店用作隔離收治，減少了病毒傳染的風險，老百姓的緊張心情得以緩解，社會矛盾減少了，這是有助於疫情防控的」。

事實上，據武漢當地媒體的探訪，隔離觀察酒店採取關閉空調避免交叉感染、醫護24小時值守、隔離者用過的毛巾消毒後運走等措施，力求將風險降到最小。

思考：「非典」和「小湯山」，給我們留下了哪些寶貴經驗？

繆曉輝教授是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諮詢專家，擔任過中華醫學會感染病學分會副主任委員和第二軍醫大學長征醫院副院長，曾全程參與2003年上海市和北京小湯山SARS防控。在這位非典「老兵」的眼中，當年的抗擊SARS戰役為我們留下了哪些寶貴的經驗教訓呢？

小湯山留下了哪些寶貴的經驗？

繆曉輝：一周時間把小湯山醫院建起來，大家都說這是個奇蹟，但作為傳染病防治的「樣板」，房子的結構、通風系統是其次，科學的管理體系才是主要的。北京小湯山醫院實現了醫務人員的零感染，靠的是醫院感染控制方面的嚴密管理體系。

在小湯山醫院裡，醫護人員的防護、行走路線、室內通風、洗手和洗澡的流程等，都有嚴格的制度，所有人員都不可以隨意進出。上海派往小湯山的63名隊員中，只有一名感染科醫生和一名感染科護士，還有一名呼吸科護士長，其他全都是非感染科的醫務人員。出發前，我就給大家做培訓。到了集結區、進入醫院後，還要反覆定期培訓，既有業務培訓，更有院感培訓。因為防護做得好，整個小湯山的醫護人員都是零感染。

其實，我國的疾控體系在全世界都算先進的。從中央到縣一級是打通的，信息流通高度順暢。如果這個體系完全激活，從發熱門診開始，該安置的安置，該檢測的檢測，該走的走，該留的留，是可以有序防控的。原來「非典」留下了一整套制度、經驗和設施都還在，趕緊清點；從社區開始，一層一層做紮實；那麼多親歷「非典」的專家、人才，很多依然在一線工作，經驗豐富，趕緊用起來。

我記得，2002年底SARS冠狀病毒剛出現時，當時的第一軍醫大學南方醫院感染科主任侯金林教授，不僅用電子郵件通報我們這些同僚們，「廣州出現了奇怪的新冠肺炎」，還要求科里的同事全部戴口罩，並砸爛所有無法開啟的窗戶，以達到更好的通風效果。後來，他科室沒有一人感染SARS冠狀病毒，這才是專業的體現。

延伸：疫情防控之外，我們還要思考些什麼？

隨著返工高峰的到來，為避免疫情擴散，鐵路已經開始考慮「隔號」售票的方法。您覺得返程對疫情防控有影響嗎？

繆曉輝：對於返工高峰的影響，我個人的觀點是比較樂觀的。因為全國已經動員起來，防範疫情傳播的大網已經撒遍各地。在這個前提下，我還有兩點建議：其一，對於來自疫源地的人員，交通運輸機構一定要做好體溫檢測，並調查他在當地接觸過哪些人；其二，到達工作所在地後，要居家隔離，進行醫學觀察至少兩周，沒有出現異常情況才能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