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警惕二季度外部風險衝擊
疫情對於企業的衝擊可能還在繼續，雖然國內需求和供給的不匹配在慢慢改善，但業內人士認為，二季度開始，疫情全球大流行對中國經濟的二次衝擊可能會出現不小於第一次的風險。外需疲弱，匯率走高，供應鏈被替代、外移壓力加大，就業壓力明顯。本周，LPR創月度最大降幅，一攬子宏觀政策對沖疫情壓力的決心開始顯現。不過，在利率繼續下行已被大部分業內人士認為是大概率事件的同時，如何既讓流動性真正注入到實體經濟、給企業足夠的支持以對抗疫情的衝擊，又能確保金融機構的資產質量？從疏通傳導機制，到結構性改善，從短期到長期，從數字經濟到實體經濟，我們面臨的挑戰和機遇並存。
CFETS沖至95.7高位，是否加劇中國出口壓力？LPR是否會繼續大幅下調？存款利率是否會調整？如何能在給企業注入流動性、幫助其對抗疫情衝擊同時來保證資產質量？外資加快流入中國股市和債市已成長期趨勢？財政和貨幣政策如何配合發力？第一財經《首席對策》專訪工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 程實
程實的主要觀點：匯率壓力和外需疲軟將在二季度給外貿企業帶來較大壓力；LPR年內還有20個基點的下調空間；與LPR掛鉤的浮動利率將是長期趨勢；利率市場化改革將從貸款端向存款端傳導；中國在金融矩陣中值得全球投資者關注；疫情促使數字經濟加速進化和下沉並催生新一輪增長。
第一財經：3月以來美元走強衝擊全球市場，人民幣儘管對美元走弱，但對一籃子、貨幣較大幅度走升。CFETS一籃子貨幣指數一度從2月28日的93.1升至3月20日的95.7的高位這是否會加劇中國出口壓力？
匯率壓力和外需疲軟將給外貿企業帶來較大壓力
程實：那麼毫無疑問我們可以知道，今年的二季度將是整個中國外貿企業的一個非常困難的時刻。實際上我們從匯率的角度來看的話，不光在二季度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存在升值壓力，人民幣在二季度可能還會存在對美元的升值的壓力，因為美元指數現在已經在100點左右長期的徘徊。那麼我們認為隨著整個美國的經濟增長速度在二季度的下降和美國貨幣政策超寬鬆的狀況的進一步的落實，那麼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到整個美元指數可能還是存在一定的下行的可能，對整個外貿企業來說會造成一個全面的匯率層面的困難。另外一方面從整個外需的層面來看的話，二季度將是整個外需特別羸弱的一個階段，那麼今年整個全球經濟增長的狀況之前IMF也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明顯明確的預測，那麼今年整個全球經濟增長速度可能會從去年的正的3%回落到今年的負的3%。在今年的二季度，整個歐美經濟體可能將會面臨全年最大的一個增長衰退的狀況。那麼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實際上外需在二季度可能會碰到一個非常艱難的時刻。
第一財經：LPR本年內還會大幅下調嗎？
LPR年內還有20個基點的下調空間
程實：那麼我們相信對比全球來看的話，中國還是存在進一步的降息的空間和可能性。那麼從內部環境來看的話，當前整個實體經濟依舊面臨著比較大的疫情的衝擊，與此同時整個通貨膨脹帶來的壓力還在漸次削弱的一個背景之下，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到整個中國的內部環境也是支持LPR利率的進一步的下行。那麼我們預測 LPR利率下行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實現。一是通過政策利率的引導，主要是MLF利率的調價，另外一方面是市場化基點的一個加點的調價，那麼這一方面可以通過更多的降低商業銀行和金融機構的長端的融資成本來進一步的實現。這兩塊加在一起，我們認為今年整個中國的LPR利率的調降的空間累計會有50個基點，那麼年初至今已經兌現了30個基點，那麼我們相信接下來至少還有20個基點以上的 LPR調降的空間。
第一財經：關於是否降低存款利率，目前存在不少不同意見，您認為短期存款利率會動嗎？
程實：我覺得存款利率的調降，我們可以通過更加市場化的方式來實現，因為中國的利率市場化正在逐步的推進過程之中。那麼我們都知道貸款是可以創造存款的，那麼當前在LPR利率已經下行的背景之下，我們可以通過 LPR利率的調降來帶動整個商業銀行貸款利率的下降，進而帶動整個存款利率的下降，那麼這是一個市場化傳導的過程。那麼在這樣一個過程之中，我們相信存款基準利率的調降，可能它的相對的重要性會有所下降。
第一財經：固定利率和掛鉤LPR的浮動利率怎麼最優選擇？您的建議是什麼？在疫情背景下，如何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
浮動利率將是長期趨勢 利率市場化改革將從貸款端向存款端傳導
程實：我覺得還是選擇LPR的這樣一個浮動利率會比較好，那麼我覺得這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我們從整個全球環境和中國環境來看的話，未來整個全球都將進入到一個低利率和負利率的環境之中，那麼中國的LPR利率我前面也提到了，也是存在一定的調降的空間的，從長期來看的話，LPR利率的下行也是一個大概率的事件，所以說我們覺得從整個信貸成本的角度來考慮的話，那麼盯住LPR浮動利率會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另外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知道的是，未來整個中國的這樣一個房貸利率將會更大比例的或者說主流趨勢將是會盯住LPR進行浮動，那麼未來固定利率的會是一個比較小眾的選擇，或者說可能將會消失的一個選擇。疫情發生以來，我們可以看到整個中國的利率傳導的鏈條，從OMO利率到MLF再到LPR這樣一個傳導的路徑是越來越清晰有效。那麼除了進一步的鞏固既有的鏈條之外，未來從貸款利率向存款利率的傳導，也是市場利率整個進一步的更加市場化決定的這樣一個應有之意，那麼第二方面也是需要進一步加強整個收益率曲線形成的一個有效性，那麼這一塊主要是通過培育債券市場來進一步的實現。
第一財經：疫情之前中國的中小銀行已經出現了小範圍的風險情形，疫情中為了支持受到衝擊的中小企業，當局，鼓勵銀行允許延期貸款償還和利息支付。3月中國M2增速高達10.1%，超過市場預期的8.8%，同時也在本月迎來單月內最大降幅。如何能在給企業注入流動性、幫助其對抗疫情衝擊的同時來保證資產質量？
流動性支持和資產質量保障首先需要解決結構性問題
程實：如何保障流動性能夠更好的流入有韌性的實體經濟？隨著復工復產在3月的全面的這樣一個展開，那麼供給層面基本上產能開始一個迅速的恢復，但是從需求層面上來看的話，疫情對整個中國經濟內需造成的衝擊還在持續的顯現。那麼彌補供需的缺口，關鍵是要靠財政政策的進一步的發力，來引導內生需求的漸次的恢復。那麼這裡面主要包括一系列減稅、降費政策和支持消費以及鼓勵投資的一系列政策，財政政策的進一步的推進和落地。那麼第二部分的結構性的問題是從第二季度開始，我們將會面臨一個外部風險逐步超過內部風險的這樣一個狀況。所以為了保證流動性能夠真真切切的支持這些在二季度可能將會面臨更大衝擊的外貿企業，可能我們除了需要商業銀行進行一系列的相應的流動性的支持之外，也需要政策性金融發力來保障我們外貿企業度過二季度的這樣一個出口可能會面臨非常大壓力的一個關鍵時期。所以從整個短期來看的話，我們需要從兩方面著力來解決結構性的問題。那麼從長期來看的話，保障流動性更好的流入到有韌性的實體經濟裡面來，實際上也需要做到一系列的金融環境的改善，包括徵信體系的完善等等，使得我們整個金融機構在給中小微企業提供融資的時候，能夠更加有利的或者說有條件的去避免一系列的潛在風險問題，實現整個的流動性的支持和整個資產質量的提升的雙方面的保障。
第一財經：疫情在全球加劇以來，國際資金加快流入中國股市和債市，在您看來這是否會演變為一個長期趨勢？
中國在全球金融矩陣中值得投資者關注
程實：那麼這毫無疑問正在形成一個長期的趨勢。在當前疫情造成整個全球金融矩陣的背景之下，我們不能說哪個地方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投資的避風港，但是從相對意義上來看的話，中國經濟金融的韌性還是值得整個全球投資者異常關注的。一個關鍵的原因是我們可以看到整個中國的疫情的防控，乃至整個中國經濟的恢復，從整個全球的層面來看的話，都是相對而言比較快的。中國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全球的一個領先指標，跟隨和追捧領先指標是一個正常的投資的習慣。那麼第二個重要的原因我們可以看到整個中國經濟正在進入到一個減速增質的大時代，那麼疫情也是在加速整個中國經濟經濟增長方式的一個轉變。高質量增長正在孕育出一系列的具有充分全球吸引力的一些行業和產業，包括我們可以看到的5G互聯網，新的基礎設施建設等等一系列的一些行業和產業，正在中國經濟減速增質的過程中，萌發出一些新的投資的可能性和創造力，那麼這是是吸引整個全球資本的一個關鍵點。中國的資本市場相對於整個全球資本市場來看的話，目前還處在一個比較低估值的一個狀況之中，而且隨著整個中國經濟減速增質的這樣一個經濟的結構的變化，那麼整個資本市場的一個長周期的繁榮也是可以期待的。
第一財經：中國國內推出了一攬子宏觀政策與對抗疫情，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應該如何配合？
財政政策為主 貨幣政策配合支持實體經濟恢復
程實：從整個財政和貨幣的配合來看的話，財政政策還是處於一個主力軍的地位。 那麼貨幣政策主要是從營造好的金融環境、配套的金融環境、支持財政政策落地的角度來發揮重要的作用。我們的預計是可能將會有3.5萬億左右的新增的財政刺激的力度。那麼這包括了1.8萬億的地方專項債的擴容，包括了7000億來自於整個財政赤字的一個從2.8%~3.5%的一個增長，那麼包括1萬億的特別國債，那麼這些財政政策從不同的細節上都會對整個中國的需求產生一系列的引導和刺激的作用。 那麼具體來看的話，地方專項債將會進一步地投入到新舊基建之中，那麼特別國債將會進一步的支持整個中國消費主引擎的恢復。那麼財政赤字率的提高，主要是帶來的新增的財政資金將會用於減稅降費的進一步的推進。
第一財經：您最近撰文闡述了數據要素的經濟價值，在疫情背景下數字經濟是否會迎來一個重要的轉型和推進，會對實體經濟有什麼樣的影響？
疫情促使數字經濟加速進化和下沉 將催生新一輪增長
程實：那麼疫情它實際上是發揮了一個催化劑的作用，從線下到線上的場景轉換，在疫情過去之後還會繼續的延續，那麼這實際上會幫助整個數字經濟的一個加速進化和重心下沉。會對整個全球經濟和中國經濟產生非常大的影響。第二點我們可以看到整個數字經濟的發展也會帶來整個全球化的一個升級。我們可以看到整個數字經濟的發展是在幫助整個產業鏈，全球的產業鏈從線下模式向線上模式進行轉型。所以全球化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也會發生一些淬變。我們會認為全球化會發生從之前的單一的全球模式、單向全球和區域化模式相結合的方式去發展，那麼也會從單一的線下模式向線下和線下模式共同發展的方向去發展。整個全球經濟也會由此萌生出新的新一輪的增長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