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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之死與「薛劉二家葬其首」

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亦曰季路,生於公元前542年9月初7日,卒於公元前480年冬天,春秋魯國卞邑(今山東泗水縣泉林鎮和平邑縣仲村鎮一帶)人。公元前524年,孔子開設私人講學之風,他帶領幾個早期弟子至卞邑,遇仲子並遭其「陵暴」,孔子以禮相待,子路受拓羽之教,因門人請為孔門弟子,時年十九歲。是孔子弟子中年齡較大的一個,僅比孔子小九歲。後一生跟隨孔子佈道、立教(包括從學和周遊列國)四十餘年,是孔子的得意門生,儒家思想的得力實踐者和忠誠捍衛者。

孔子任魯國司寇時,子路為季氏宰,協助孔子「墮三都」(拆毀季孫、叔孫、孟孫三家私邑費、郈、郕的任務)。後因齊人送魯國女樂駿馬,公伯寮進陷讒言於季孫氏面前說子路的壞話,加之魯定公忠佞不分,刑賞不立,迷於聲色,不理朝政。子路於公元前498年隨孔子周遊列國。先後到衛、宋、陳、蔡、楚等國,其中十年居衛(今河南濮陽市)。公元前482年,六十一歲的子路擔任衛國大夫孔悝的私邑蒲邑(今河南長垣縣)宰。他任職期間,勤政愛民,興修水利,防禦災害,急民所急,幫民所需,與民同苦,深得人民愛戴。《孔子家語·致思》載:子路為蒲宰,為水備,與其民修溝壑。以民之勞煩苦也,人與之一簞食一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止之。子路忿然不說,往見孔子曰:「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民修溝洫以備之,而民多匱餓者,是以簞食壺漿而與之,夫子使賜止之,是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由不受也。」三年之後,孔子看到蒲地大變,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淳樸時,連連三稱其善。進入境地,看到莊稼豐盛,樹木茂盛,說善哉由也,恭敬以信(恭謹謙敬取信於民)。到其城池,說善哉由也,忠信以寬(對人忠誠寬厚)。至其庭說善哉由也,明察以斷(辦事明察果斷)。另說,雖三稱其善,也不能概括子路的全部政績。孔子贊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其治賦也」,「片言折獄也,其由也與!」蒲邑在子路治理下,社會安定,經濟繁榮,文化昌盛,民風樸實,成為衛國名邑,各國不敢窺伺。《荀子》一書有「晉人慾伐衛,畏子路,不敢過蒲」。由此看出,子路為政關心百姓,愛民之所愛,幫民之所需,若今人皆能效之,則民何以不富,國何以不強,尤其人類進化到今天,世界競爭之激烈,國家要富強,民族要興旺,更應繼承子路誠實守信,一心為民的精神。

公元前480年,衛國發生了「父子爭國」的政變,六十三歲的子路此時正擔任衛大夫孔悝的家臣。為制止內亂,他全然不顧個人安危,以致最後為國盡忠。事情大體情況是這樣的:衛國大夫孔圉,娶衛靈公之女、太子蒯聵的姐姐孔姬為妻,生子孔悝。孔圉的僕人渾良夫,生的漂亮英俊,孔文子死後,渾良夫便與孔悝的母親通姦。當初,衛靈公有個寵姬叫南子。太子蒯聵得罪過南子,害怕被殺而逃亡國外。等到衛靈公死了,夫人南子欲立公子郢繼位。公子郢不肯從命,說:「逃亡太子的兒子輒還在國內。」於是衛國立輒為國君,這就是衛出公。衛出公繼位十二年了,他的父親聵蒯仍居住在國外,不能回來。這時子路擔任衛國大夫孔悝私邑的邑宰。蒯聵就協迫孔悝一起作亂,蒯聵當時住在戚邑,孔悝母親便派渾良夫到那蒯聵里去。蒯聵對渾良夫說:「假如能設法讓我回國即位,我將封你為大夫,並免你三種死罪,把穿紫、袒裘、帶劍從死罪中除去。」和他訂立了盟約,並答應他娶孔悝的母親為妻。這一年的閏月,渾良夫和太子蒯聵進入衛都,藏在孔氏家的外園。他們把孔悝逼在屋角,強迫他訂立盟約,然後又劫持他登上高台之上的蒯聵、孔姬面前。孔姬劈頭便問:「悝兒,父母兩族,誰為至親?」孔悝答:「父則伯叔,母則舅氏。」孔姬說:「你既知舅氏為至親,何不幫我弟復國?」孔悝答:「廢子立孫,先君遺命,兒位列卿相,何敢違背!」此後,孔悝又借故到廁所,想從暗道機關逃走。然而,蒯聵早令猛士石乞、狐黶在那裡把守,孔悝終不能逃跑,萬般無奈,在其母、其舅的脅迫下,只得答應派甲士圍困衛宮,逼迫出公讓位。衛出公得此消息後,如聞晴天劈雷,自知大勢已去,無力抵抗,只得攜帶家屬,連夜從後門逃出都城,直奔魯國而去。孔氏家臣欒寧聽說發生內亂,便派人告訴孔悝的邑宰子路。當子路得知政變消息後,怒髮衝冠,策馬揚鞭,飛奔回城。正要進入城門,遇上子羔出來,子羔說:「門已經關閉了。」子路說:「吾暫且到門前看看。」子羔說:「來不及啦,不要白去送死。」子路說:「吃人家的飯,就不能躲避人家的災難。」子羔於是走了。子路走到門前,大夫公孫敢關上城門,說:「不要進去做什麼了。」子路說:「你是公孫先生啊,求得利祿而卻躲避災難。我不這樣,拿了人家的俸祿,就一定要拯救人家的災難。」這時正巧有個使者出來,子路才乘機進去。對蒯聵說道:「太子怎麼能利用孔悝?就是把他殺了,一定會有人繼續他來反對你的。」並且說:「太子膽小。如果放火燒台,一定會釋放孔叔。」蒯聵聽到這話,很害怕,下令石乞、孟黶敵擋子路,用戈把子路的帽帶削斷。子路說:「君子就是死,帽子也不能脫落。」終因寡不敵眾,結纓整冠,從容就義。後來叛軍峰擁而上,將其砍為肉泥,享年63歲。

據《仲里志·世家志·仲子年譜》載:「辛酉,周敬王四十年,魯哀公十五年(公元前480年),六十三歲。是年,衛亂。三月三日,仲子結纓而卒,葬於澶淵,即今大名府開州(今河南省濮陽市)也。」另據明上元人,官僉事的邵以仁《卞里志·序》載:「泗故古卞邑。仲氏之先有為邑大夫者,因占籍稱卞里人,數傳而生季路,應秋水夜月之瑞雲。後仕衛死孔悝難,藁葬澶淵,子啟始歸卞,垂十有七代矣。」

有關仲子之死日期,《仲里志·仲子年譜》說是魯哀公十五年(公元前480年)的三月三日。《左傳》是說該年的「閏月」,至於閏幾月,則無明說。但是由《左傳》另一處的記載則說:「秋,齊陳瓘如楚。過衛,仲由見之,曰:「天或者以陳氏為斧斤既斫喪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始終饗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魯以待時,不亦可乎?何必惡焉?」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也就是說:魯哀公十五年秋,齊國的陳瓘去楚國。經過衛國時,仲由去見他說:「上天也許是把陳氏當作斧子,已經砍削了公室,是否使別人得益,現在不能知道;是否使陳氏最終享有它,也不知道。如果善待魯國以等待時機,不也是可以的嗎?何必使兩國交惡呢?」陳瓘說:「對,我接受您的意見,您再派人去對我弟弟說說。」這就證明了子路之死是在公元前480年的秋後,而非春天。該志有可能是將子路次子仲啟正式安葬先賢的時間鄭重記載了。子路死後,其長子仲崔為報仇而死。次子仲啟奉母命奔喪,而後來當上國君的太子蒯聵即衛庄公又心生憐憫之心,遂於賜葬。據《仲氏族譜·大宗世譜》載:「二代:啟,字子開,年十三歲奉母奔喪,庄公憫焉,以禮賜葬於澶淵之北。即畢,還卞。後八年,母顏氏卒,奉棺詣澶淵,合葬。墓有三:一在澶淵,即開州墓是也!一在長垣,即古蒲邑,蒲之民思其化,葬其衣冠。一在清豐,即古頓丘,清人念其德,招魂魄以葬,春秋皆有祭祀。」因子路結纓後濮上地域和山東泗水縣及流寓微山湖畔的子路後裔數千年來有「薛劉二家葬其首」的流言,邵氏亦言「藁葬澶淵」。 所謂藁葬,即草草埋葬的意思。故筆者遍查史料和走訪部分子路後人後認為:子路結纓後,其子嗣時在卞(今山東省泗水縣),得聞其父遇難的消息,尚需時日。今天的泗水縣與濮陽市相聚600餘里,即便是奔喪及時,其得悉信息加之路程往返也得數月余。故子路死後,第一時間簡單殮葬子路的當是衛國當地人,或為子路生前故交舊友,或就是當地的薛、劉二氏,但由於史料的局限,已不知當時的薛、劉二氏和子路是什麼關係,是同事?是部下?是朋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皆出於對子路的崇拜和敬仰。故「薛劉二家葬其首」亦不會穴來風。 而《仲里志·仲子年譜》所說的魯哀公十五年(公元前480年)的三月三日,當是後經衛庄公賜葬,其次子仲啟正式安葬其父的日子,則應是次年(公元前479年)的三月三日才是。或以是後世仲子之裔進行祭祀的日期,久而久之,即成為忌祭之日。正如現在濮陽市古城路每年三月七日的子路墳廟會一樣,該三月初七日和子路的生死忌日毫無關係,但都是出於世人對先賢的景仰和懷念。

另據仲氏最後一位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山東仲廟世襲衛聖奉祀官、子路七十一代孫仲肇璠先生之孫仲偉鑄回憶口述:「文革」前期,其家藏《衛聖公府檔案》中尚有記載關於「薛劉二家葬子路」中的薛公、劉公名諱檔案文獻,惜在文革中這些珍貴的歷史資料連同仲府其他檔案被毀於一炬。在山東仲廟的報本祠中,另立有薛、劉二公的木主神位,和對仲廟建設有功、有恩於仲氏的所有賢達名宦,世受仲氏尊寵景仰。在今天的濮陽市子路墓祠中,立有許多明清兩朝修繕子路墓的記事碑,文內不乏多處提到修繕子路墓時,參與舉事的多位戚城劉氏先人。這在當時,仲氏翰博和開州知州委託邀請他們參與先賢子路墓的修繕事宜,不能不說是一種榮耀,也體現出了戚城劉氏在當地的威望和影響。仲偉鑄先生是奉祀子路的翰林院五經博士嫡系傳人、第七十三代奉祀孫、仲子歷史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他依據家藏史料和祖上口述回憶此事,當會有所依據。

「薛劉二家葬子路」中的薛、劉二公,雖未明然載之於仲氏譜牒志書,這也是因封建社會中後人敬祖避陋的封建思想有關。古人認為對祖先的生老病死尤為重視,儒家認為「壽終正寢」是最好的死法。而子路雖結纓衛國的「宮廷政變」,其長子雖報仇而死,然時因遠在泗水,未能做到對子路遺骸的「親視殮葬」。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正如子路六十七代孫、清代的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仲貽熙在《頌開州楊公諱自強碑文》中說道:「為人子孫而不能修先人之墳墓,用滋愧矣!為先賢子孫而致勞司牧者代修先賢之墳墓,彌滋愧矣!」。更何況為先賢之子嗣不能親葬其親,其心當愧。

作為子路故里的山東泗水縣和流寓微山湖畔的仲氏後裔,數千年來,有一種大年初一不吃肉餡水餃的風俗,故老猶言是為紀念先祖子路被剁成肉泥的醢刑。關於子路被剁成肉泥的醢刑見之於《孔子家語·曲禮子夏問》和《禮記·檀弓上》,有孔子令左右覆醢的記載。即孔子聽說子路遇難後,令家人將自家的肉醬倒掉,不忍再食。這些說法和流傳,仲氏譜牒志書亦未載錄,就如同「薛劉二家葬其首」的傳言一樣。然作為先賢子孫的仲氏後裔,他們亦未忘記這段歷史,他們用檔案的形式記載了這些史實,世代感恩於今天濮陽市戚城屯的薛、劉二氏。

2015年清明節,山東泗水、微山兩縣仲氏後裔聯同濮陽市薛、劉二姓世誼宗親代表,共商義舉,重立「薛、劉兩家葬子路」碑記,文曰:

唯乙未仲春,我仲子後裔與濮陽戚城薛、劉兩姓家人相約仲子墓祠,共倡勒石,褒揚薛、劉兩家葬埋仲子之義舉,重續舊情、追記恩德。

事可追溯至春秋戰國,周失其綱,禮崩樂壞,戰亂頻仍,先賢隨恩師孔子周遊列國十二年,居衛凡十年,期間仲子或仕於衛,治蒲卓有政績,孔子三稱其善,嘉之學問品德「正大高明」,衛人亦甚受益焉。奈何衛國王室廢立失序,仲子捲入其中,服膺「食其祿不避其難」,結纓成仁。戚邑薛、劉兩公高其德、尚其義,將其殯葬於今址,此即北魏文獻「衛人得其首而葬焉」、「戚城東城有子路冢」所記雲。唐宋以降,官方、民間春秋歲時兩祭仲子,薛、劉兩公皆為配祭,以昭恩榮,並於享堂之前立碑記事,明清兩代為盛。近現代,時勢多變,祭事稍息,碑碣多毀於「文革」。改革開放,人民政府整修子路墓祠,規模甲於歷代。戚城薛、劉兩姓族人彰顯其祖功德,傳承文脈,數次趕赴泗水,接洽致意,其情至深至誠,日月可鑒。我仲氏族人感恩戴德唯恐不及,遂欣然與其兩姓族人相議刻立「薛、劉兩家葬子路」碑石,以助歲時致祭。此舉不惟兩家之榮光,實乃紹續優秀傳統、弘揚中華文明之主旨,永昭子孫萬代。斯為之記。

子路死後,其封建王朝和儒學後人就為他建有二廟三墓諸祠,規模最大的仲廟在古卞邑(今泗水縣城),另外在任城仲家淺,即今天的微山縣魯橋鎮仲淺村有仲子廟。三墓分別是河南清豐縣趙讓村,葬其魂魄,為招魂墓;河南長垣,取其衣冠而葬之,名為衣冠冢;今天河南濮陽市區的子路墳,乃子路和其妻顏氏真正的屍骨合葬墓。千百年來,山東子路後裔皆親赴濮上,洒掃祭拜。

作者簡介:

仲偉帥,微山縣仲子文化研究會秘書,子路七十三代裔孫。濟寧市人大代表,中國孔子文化傳播促進會會員,子路文化研究資深傳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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