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玩一款沒停運的老網遊，能算是懷舊嗎？
在單機遊戲玩家的眼中，玩老遊戲是一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了，把七、八年前的作品翻出來就可以視為「懷舊」，如果去追尋上世紀 80~90 年代的體驗，還有個頗具韻味的代指，我們通常叫做「復古」。相比之下，傳統網路遊戲的內容因為總會隨著版本更新而迭代，要歸類為懷舊本是件有點微妙的事情。
不過，近些年來人們也慢慢接受了這種說法。典型的例子，是把一些網遊的老版本單獨拆分出來，然後給他們扣上「懷舊服」的稱謂。
但還有一種心照不宣的共識是，只要一款線上端游足夠有年頭，不管停沒停運、無論版本幾何，回頭去玩的行為就已經附上了情懷的味道。事實上，狹義上的網路遊戲、特別是 MMORPG 這種岌岌可危的內容形式，可能早已在一部分人心中成為了哀悼的對象。
追求個味兒
WeGame 在年初時發起的「端游展望計劃」，恰恰就是這麼個大背景下的產物。官方當時想讓玩家選出最希望登陸該平台的網遊，歷經了一番投票後，確實有那麼幾部作品已於今年 6 月上架，其中就包括曾被科隆遊戲展授予最佳獎項，並在 Metacritic 獲得 90 媒體均分的《激戰2》。
激戰2
在與 WeGame 保薦人（發行負責人）阿艮的交談中，他向我解釋了做這件事情的契機：
「我們在展望計劃前聯運了一些老的端游，包括《最終幻想14》和《古劍奇譚 網路版》，有些玩家會在相關新聞下面詢問會不會有其它遊戲，也留下了一些作品的名字，他們可能希望 WeGame 這邊能夠上線那些老的遊戲。一來二去我們就收集了一份名單，當時就和相關的發行商和開發商做了溝通。
但展望計劃並不是一個特別嚴謹的企劃，也不是講我們全都準備好了，很多東西還處於溝通狀態……其實我們一開始還把它叫成端游「拯救計劃」，後來感覺有點託大和傲慢，畢竟不是多麼宏偉的項目。」
不是「多麼宏偉」可能說到了點上，對於 MMORPG 走下坡路的狀態，從千禧年起就開始接觸這種內容形式的玩家，時常抱有一種複雜的情感。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這類作品越來越少，過去那些古舊的設計，到了今天反而成了種另闢蹊徑的體驗。如果想要回溯那些玩法，玩家們幾乎沒有新的選擇。
在阿艮看來，很多年齡較大的玩家，可能 10 年前玩某部作品的時候留有一堆朋友和回憶。既然遊戲還在運營，登陸 WeGame 或許會帶來新的用戶和第二春。
作為一款誕生於 8 年前的老遊戲，《激戰2》就有很多特殊之處。與武器綁定的技能系統加上可選的技能池，意味著同一職業也能展現出不同的特性，這一改過於死板的戰法牧「鐵三角」準則，和「切天賦」的設計亦有不同，近戰、遠程和治療成了一種疊加態。
而圍繞著「跳跳樂」創造的場景和獎勵，需要人們通過精細的跳躍來探索地圖，也極大提高了單人遊玩和舔圖的樂趣。再到以獨自體驗為主的個人史詩任務，同樣有著不錯的劇情演出和動態腳本，整個世界宛如一片沙盒。
《激戰2》的地圖中有俯瞰點、景點、傳送點等茫茫多的跑圖元素
有著 20 年網遊經驗的玩家，我的老朋友鳥哥也認同這樣的說法。人們往往會對自己喜歡的「老東西」留下特別好的印象，而過去的一些玩法設計，與現在確實有著非常明顯的差異，很適合他這個「30 多歲的中年人」拿來轉換心態：
「也不追求啥，就追求個味兒，大概是情懷吧……雖然有些內容現在看起來很粗糙，但我對《激戰2》和《永恆之塔》的印象都不錯，《洛奇》也十幾年了，沒有同類的替代產品。
其實和玩單機一個意思，有時突然想告別那種特別吵鬧的遊戲環境，就會回去玩老網遊。這種類型有不少偏單人的體驗，團隊內容沒那麼強制，某種意義上還可以利用碎片時間來玩。」
言語中提到的「環境」其實不好理解，有些懷舊服受到 RMT 的衝擊，現金與裝備、道具的互換相較過去變得更加容易，即使版本還原，老玩家也覺得算不上有「味兒」。如果 WeGame 要把老作品拿出來聯運，他們更在意的並不是版本，而是與遊戲行為相關的初始環境。
站在 WeGame 的立場，平台的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這一點進行著優化：引入新的客服體系，維護玩家社區；和開發商聯手解決負面體驗，或是通過工會的形式帶動遊戲內的活躍度。
為了免去古老繁瑣的 CD-KEY 激活系統，他們之前還找到了《激戰2》的開發商 ArenaNet，一同促成了「購買即玩」的賬號綁定機制，因為要保證通信的質量達到穩定，還解決了很多跨洋通信的問題，這些都是很難被大眾留意到的工作。
不管是更完善的客服和賬號保障，還是藉此觸達到的全新夥伴，亦或是刷新人生般重頭再來的衝動，這些變化都與一部分玩家的期望達成了共謀，也是人們回到老網遊懷抱的集中原因。
另一種選擇
不過，儘管人們或多或少都有念舊的心態，但對於「網遊懷舊」能否成為一種有力的商業模式，很多玩家和從業者都向我表達了擔憂。
從專業做運營的角度來考慮，阿艮認為線上端游需要有很強的號召力，才可能出現大規模懷舊的呼聲。即便是《魔獸世界》的懷舊服，能做到幾十萬的平均並發玩家就已經是極限了。鳥哥則將老網遊火不起來的原因，歸咎於「老傢伙回去也不願意抱團」，缺乏口口相傳的宣傳渠道。除此之外，做著產品經理工作的業內人士向我反映，過於獨特的設計，反而會成為新手入駐時的阻礙：
「有些老網遊的設計、玩法與其說復古，不如就是說很反人類，而且現在普遍也沒有人數上的支撐，一些內容人少了就搞不起來……比如說那個不停開服關服詐屍的《仙境傳說》，算是很多人的童年了。並不是遊戲的素質差，只是大家可能已經沒辦法接受那種玩法了。」
坦誠的說，最近登陸 WeGame 的《激戰2》，多少面臨著這樣的問題。
在用戶指引方面，它更倡導玩家自行探索，與今天那種「保姆式陪伴」的手游、頁游引導截然不同。較長的平台期，意味著爽快感得基於大量的前期積累。而重視單人體驗的設計，在如今的服務型內容里也絕對算不上主流。即便拋開遊戲本身的特性，本作還沿用了國外網遊流行的「買斷制」付費，單單這一點就可能篩掉一大批玩家。
國服《激戰2》採取的是「本體免費 DLC買斷」的形式
可想而知，在滿屏印著免費字眼，就連點卡、月卡都漸漸沒落的國內市場，買斷制收費是個難以理喻的做法。但對於阿艮而言，這些東西到了 WeGame 的背景下反而變成了機會：
「作為一款買斷性質的網遊，《激戰2》六年前在國內上線時，其實是稍微超越時代的。你可能也知道，《最終幻想14》在國外是「買斷 月卡 內購」的形式，到國內就放棄了買斷，因為怕玩家們接受不了。
但我們當時之所以說會選這款遊戲，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在於，WeGame 在國內已經培養了不少單機買斷用戶了，基於平台層面也想嘗試一款帶有買斷、良心內購的遊戲。其實我們也一直在探索，買斷和氪金中間有沒有一個既能讓玩家體驗良好，又能做付費使得開發團隊存活的方法。」
《最終幻想14 暗影之逆焰》的數字典藏版客戶端在海外賣到 60 美元
線上端游的大盤處於下滑的趨勢，這是誰都沒辦法迴避的。無論站在平台還是個人的角度，應該也沒有人敢說通過一部作品就能夠實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因此在 WeGame 的策略中，「網遊懷舊」並不是主要語境，他們最大的目的，是為平台中的現有玩家提供更多選擇，從而賺取一定的口碑：
「就跟我們做《最終幻想14》的道理一樣。WeGame 有大量的單機付費玩家，我們在國內也想通過《激戰2》測試一下用戶的付費習慣能不能轉移。而且在我來看它實際上就是個有網戰的單機，我們最希望吸引那些曾經買過單機，又對網遊比較感興趣的人。
第二層目標用戶才是之前玩 MMORPG 的玩家。第三層則是踩過很多氪金網遊的坑、但最後棄坑時體驗很差的消費者。如果他們願意過來嘗試一下《激戰2》，可能會有另外一種不同的感受。當然，這背後也有通過平台增量獲得盈利的考慮，但已經是最次要的了。」
儘管對於《激戰2》這一款老遊戲來說，迴流用戶並不是最關鍵的目標，但勢必也有相信社區體系和用戶支持而回頭的人，需求顯然是存在的。
察覺到這一點 WeGame，同樣進行過一些「懷舊嘗試」，比如回溯《真·三國無雙OL》的劇本，嘗試著讓人們可以體驗老內容。只可惜這個想法在日本都沒有先例，和光榮洽談後只能暫時作罷。但從玩家本身的角度出發，阿艮倒是毫不避諱自己的懷舊情緒：
「其實《激戰2》的開發商之前有縮小規模，包括遇到很多技術問題，雖然對方在全力支持，但力度受限於人員還是能看得出來的。畢竟 ArenaNet 只是 NCSOFT 的一個子公司，本身很多東西也受限於韓國。說白了商業社會能賺錢，才能挺起腰桿和主公司說話，做更多東西。
現在正在更新的「冰巢傳說」世界動態，原來的形態其實更像資料片。倒不是說 WeGame 能救他們，只希望在我們的聯運下，能幫著他們出下一個資料片，下一個更新，我覺得就夠了。這款遊戲在國內已經做了 6 年推廣，要是有些用戶之前觸達不到，那麼以後也很難觸達得到，現在可能是個機會……包括我自己也是很核心的單機和網路遊戲玩家，會有懷舊傾向。」
如果回到我們的問題，回頭玩一款沒停運的老網遊，能算是懷舊嗎？
從商業的角度來說，將「懷舊」作為老網遊的搖錢賣點，恐怕只有極個別的作品才能做到。真正對賺錢和口碑有推進作用的，還是遊戲本身的質量與面向市場的契機。
但對於曾經的老玩家而言，那種妄圖追憶過去的所見所聞，以及跳出當下環境而尋求避風港的心態，不可置否的瀰漫著懷舊情緒。或許 WeGame 之於《激戰2》的聯運，只是一次商業與情感相撞的巧合。只不過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都是一次積極的巧合，一次點燃生命力的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