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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于晏,吃不了馬思純的軟飯

《第一爐香》只有馬上改名《第一爐鋼》,才有可能平息現在鋪天蓋地的吐槽。

雖然這一次僅僅只是放送了一個預告片,雖然許鞍華用了冷僻的葡萄牙語詩句來烘托藝術氛圍,雖然杜可風的鏡頭坂本龍一的配樂王安憶的編劇都很唯美,但是這些,通通都無法挽救主演馬思純和彭于晏的那溢出屏幕的違和感。

不具名的網友說得好,「看他倆演激情戲,看得我總感覺彭于晏下一秒就要按著馬思純腳踝監督她做仰卧起坐。」

這場面,太尷尬。這現實,太殘忍,一旦選角選錯,步步都錯。

《第一爐香》講的是一個關於墮落的故事,原著里的所有人都深陷一個緩慢沉沒的泥沼,他們不是不清醒,但是懶得掙扎。每個人都揣著三分虛榮三分嗔痴還有四分懶洋洋,在紙醉金迷的生活里肆意揮霍著自尊心。

一個詞總結,就是「蔫兒」。書里的葛薇龍和喬琪喬,雖然是一對愛侶,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很蔫兒的,愛得有氣無力,暗無天日。

然而,馬思純和彭于晏的問題是,他倆看起來都太上進太積極太五講四美了,壓根墮落不起來啊。

馬思純就像是一心要去延安搞革命的進步女青年,身上總籠罩著一圈正道的光。雖然她也會憧憬愛情,但總是恪守著純潔的底線,誰要是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就會被一個大耳巴子扇到地上去,義正言辭告訴你,「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彭于晏就更不可能墮落了。那一身黝黑的皮膚,緊俏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就算家裡破產也會去碼頭搬貨街角拉車,絕不至於吃軟飯。拉車累了,就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臉上綻放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預告里有一幕是喬琪喬坐在園子里,念情詩給葛薇龍聽,葛薇龍害羞地別過臉去說,「我聽不懂。」本該是一場充滿性暗示的挑逗,結果彭于晏和馬思純演出來卻像是兩個課代表在討論微積分,馬思純正襟危坐,彭于晏直冒傻氣。

馬思純演不了葛薇龍,是顯而易見的。書里寫的葛薇龍是猶如一碟荷葉粉蒸肉,而馬思純生得有些黑壯,五官稜角分明,性子里是傻大姐的耿直,實在不太有上海粉撲子似的那種嬌柔與造作。

葛薇龍從一個女學生漸漸自甘墮落成為交際花,期間還有一個複雜微妙的心理變化過程。

一開始,她還想憑著讀書出人頭地,看見姑媽梁太太收服盧兆麟之後吃飯都帶著的笑意,心裡還是有些鄙夷的,「女人真是可憐!男人給了她幾分好顏色看,就歡喜得這個樣子!」

到最後,她徹底被慾望吞噬,雖然和喬琪喬結了婚但卻出賣著肉身。被一群水兵當做妓女,喬琪笑罵:「那些醉泥鰍,把你當做什麼人了?」薇龍卻說:「本來嗎,我跟她們有什麼分別?……她們是不得已,我是自願的!」

最適合演葛薇龍的女演員里,網友提名最多的是劉亦菲。

劉亦菲很自強,演了花木蘭。馬思純倒是很喜歡演這種為愛悲劇的角色。當初她拚命減肥20斤,就是為了在《左耳》里演壞女孩黎吧啦,為愛不惜一切代價,最後死於非命。

瘦下來的馬思純,變好看了,但還是沒有壞女孩的氣場。就算是吐著煙圈勾引男人,也是特別用力的姿態,像是一種故作鎮定的逞強,感覺下一秒就會被煙嗆得鼻涕橫流。

後來她又在《風中有朵雨做的雲》里演一個表面乖巧但是內心叛逆的女孩,可以在殺了父親之後還鎮定自若地和警官談話,上床。

這個角色,換了文淇或者周也來演,可能特別帶感。馬思純演出來,就索然無味。就算是帶著粉紅色的假髮,她的眼神還是那麼憨厚純良。哪裡像什麼太妹殺人犯啊,只是一個為了生活勤工儉學的啤酒妹罷了。

這一次演葛薇龍,馬思純還是有些進步,至少眼神變憂鬱了不少,但她還是很難演出墮落後的那種崩壞感。你會相信,葛薇龍就是破罐子破摔原地躺平無可救藥,而馬思純可以把碎片一片不落的拼回去,原罐奉還。

所幸是,有了彭于晏的襯托,馬思純也能被原諒,至少她表面的確像個女學生。彭于晏很離譜,就算穿著西裝胸口別著紅花,也不像情場周旋的落魄公子。還是拉黃包車的車夫,因為太過勤勞苦幹,頻繁被闊太太光顧的那種。

這大概也是彭于晏演員生涯,最慘的一次滑鐵盧。媒體人孟大明白說得好,「演員接一個自不量力的角色並不是大餅,可能是深淵,有了第一爐香,彭于晏應該從帥哥位置上被扯下來了。」

本來彭于晏是帥的,身材也是很好的,走哪都有粉絲追著「老公」「老公」的叫。姜文摸著彭于晏的六塊腹肌,都要忍不住地感嘆,「哎喲我去」,還說他「不但招女孩喜歡,男人也喜歡」。

錯就錯在,他這次接了一個完全不適合自己的角色。彭于晏是黝黑的,健壯的,陽光的,而小說里的喬琪喬,完全就是彭于晏的反面,他是蒼白的,懦弱的,渣得明明白白。

彭于晏以前還算清醒,他說過,「我沒有特別多的才華,但至少我可以拚命,如果別人能拼100分,我可以拼120分」。

他演電影,都是靠拚命贏得了大家的認可。

拍《翻滾吧!阿信》,把自己當做專業體操運動員,訓練了8個月。為了在《破風》里演一個逼真的自行車騎手,累計騎行超過了11萬公里,幾乎可繞地球三圈。拍《激戰》的時候,他魔鬼訓練加節食長達三個月之久,體脂降到逆天的3%。

第一次跟許鞍華合作《明月幾時有》,彭于晏演一個游擊隊長叫「劉黑仔」,他也是故意把自己曬很黑,努力學打槍,還把自己的指甲縫搞得黑黑的,最後也還算成功。

偏偏喬琪喬這個角色,靠拚命是拼不來的,有些氣質就是天生的。

書里寫的喬琪喬是晦暗不明的,「在那黑壓壓的眉毛與睫毛底下,眼睛像風吹過的早稻田,時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一閃,又暗了下去了。」

彭于晏的氣質就是太過明朗,也太過勵志,根本就不像是會吃軟飯會玩弄女人的渣男啊。看著他的眼睛,你不會想到什麼什麼風吹早稻田,只會想起風吹加油站,連風聲里都在喊著「努力啊!拼搏啊!向上啊!」吃什麼軟飯,每一口軟飯都是他用血汗掙出來的啊。

而且彭于晏肌肉達人的形象也太過深入人心,總是傳達出一種堅強自律的正能量,這就很難表現脆弱。之前我們也討論過男演員的脆弱感有多麼重要。當一個男人透露出「我會敏感,我會受傷」的脆弱氣質,才是最讓人心動的。

喬琪喬能讓上海嬌嬌女心甘情願為他墮入風塵賺錢養家,也是因為他的脆弱,激發了女人的母性和佔有慾,根本不忍心逼他半點。

B站《第一爐香》cut剪得最多的男主角,是尊龍。他生來就有一副貴公子的派頭,但又有一個異常凄楚的身世。竹籃棄嬰,梨園苦唱,後來成了好萊塢明星,也保持著孑然一身的孤清生活。他從不為自己的事業驕傲,卻會為收養自己的女士衰老掉牙而落淚。

他都不用去演,就隨便那麼一抬眼,就是沉沉的麥浪。

明明沒有浪,還要故意去攪,那就是興風作浪。彭于晏接《第一爐香》的初衷,可能是想從肌肉小生轉型,故意演一個反差很大的角色,來證明自己不僅有肌肉,還是有演技。

可惜,在演技沒有達到巔峰的時候,硬接一個與自己氣質不合的角色,就像是削足適履,硬要套是套上去了,但脫下來,就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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