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存儲：技術上猛追不舍，生態鏈加速集結
電子發燒友網報道（文/黃晶晶）ELEXCON國際電子展於2020年9月9日-11日在深圳會展中心（寶安新館）盛大舉行。本屆展會聚焦5G、人工智慧、物聯網、國產半導體等諸多熱門前沿應用。電子發燒友網作為ELEXCON電子展官方合作媒體，對諸位半導體業界的企業和專家進行了《乘風破浪，強國芯對話》的視頻直播採訪。
在以「國產存儲供應鏈崛起」為主題的圓桌討論中，東芯半導體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陳磊，宏旺半導體有限公司市場總監陳翔，深圳市得一微電子有限責任公司市場總監羅挺等三位來自存儲產業界的專家暢談當前存儲國產化的發展現狀與未來趨勢。
從左至右分別為：電子發燒友網主編黃晶晶，深圳市得一微電子有限責任公司市場總監羅挺，東芯半導體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陳磊，宏旺半導體有限公司市場總監陳翔
國產存儲廠商奮進
存儲晶元做為半導體產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長期被國際大廠把持。我們看到近幾年來國產存儲晶元的研發製造和應用突飛猛進，在存儲產業鏈上的眾多公司發展迅速。
存儲主控晶元廠商得一微電子紮根行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羅挺介紹，經過13年技術積累和業務拓展，得一微電子建立了通用存儲（USB/SD）、嵌入式存儲（UFS/eMMC/SPI-NAND）和SSD存儲（SATA/PCIe）的完整存儲產品線，累計出貨超10億套。
得一微電子為行業客戶提供存儲控制晶元、工業用存儲模組、IP及設計服務在內的一站式存儲解決方案，產品覆蓋消費級、企業級、工業級、汽車級應用。目前業務增長最快的是SSD業務，截止到2020年第二季度底，SSD方案累計出貨600萬顆。
東芯半導體是一家覆蓋NAND FLASH, NOR FLASH和DRAM三大系列產品的存儲晶元廠商。陳磊表示，目前公司處於高速發展的階段，在一些存儲晶元的工藝製程上取得領先，產品應用廣泛。
東芯半導體的NOR FLASH主要集中在1.8v的低功耗SPI NOR, 目前48nm工藝製程也已經實現量產，現在已有的容量可從32Mb至256Mb，明年也將會提供512Mb SPI NOR和1Gb SPI NOR。
東芯自主研發的2xnm NAND今年也即將得到量產，容量為2Gb/4Gb/8Gb，這個也是目前國內領先製程的NAND Flash。
東芯所研發的DRAM系列分為標準型的DDR3和低功耗的DRAM 產品，同時，更高性能的產品也正在研發過程中。
雖然東芯的存儲器產品聚焦集中於中低容量，但還是覆蓋了各種應用市場。應用領域廣泛，包含消費類，通訊類，PC，工業和汽車等各類市場。
宏旺半導體是一家專註於存儲晶元（國家戰略產業）設計、研發、封裝、測試、銷售服務於一體的高科技企業，成立於2004年。該公司研發總部位於深圳，然後在台灣、香港、韓國、美國、新加坡等地都設立了辦事機構。
陳翔介紹說，2015年，我們自主研發的eMCP、eMMC、LPDDR 等晶元都通過了原廠驗證；2016年，開發了自有的DRAM測試程式，能滿足各個平台的兼容性需求；2019年，我們擁有知識產權的國內首家大型DDR自動測試機台落地深圳總部，彌補了國內測試機台市場的空白。
目前，我們已為全球客戶提供了FLASH和DRAM相關存儲產品，如嵌入式存儲(eMMC、eMCP、LPDDR、SPI NAND等)，SSD，內存模組和移動存儲，廣泛應用於移動終端、安防監控、車載電子、航天航空、北斗導航、網通設備、工業控制等各個領域，與中興、創維、TCL等達成了良好的合作關係。
存儲晶元技術差距正在拉近
在被問及「國產存儲晶元起步晚，一直處於追趕的態勢，產業鏈從晶元到模組到終端，我們與國際水平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從晶元層面看NAND、NOR、DRAM，我們國產晶元也取得了許多成績，是不是可以說已經很快接近國際水平了？」等問題時，嘉賓們認為存儲晶元的工藝水平有的已經接近國際主流廠商，有的相差3-5年，但另一方面我們的產能規模、產業鏈生態的差距更突出。
陳磊分析說，從NOR FLASH來看，目前國內領先的工藝是55/50nm，東芯半導體在台灣的晶圓代工廠已經量產了48nm製程工藝的 NOR Flash。這個工藝和國際領先的供應商，比如美光，Cypress，旺宏和華邦來比較的話，是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的。
東芯半導體今年也即將量產2xnm工藝製程的NAND，雖然這是國內領先的製程，但和目前國際領先的廠商，如三星，海力士，東芝和美光相比來看，還是差不多存在一定的差距。目前三星，海力士都是1xnm NAND。
從3D NAND來看，國外的廠商基本都將90%的產能投入到3D NAND的生產，對比國內的廠商，生產的規模還是非常大的。
從DRAM來看，國際大廠標準的DDR4已經量產很多年了，現在轉向DDR5,包括LPDDR5。
雖然存儲晶元寡頭壟斷明顯，但是國內技術的不斷發展，我們與國外企業的差距也在逐漸縮小。陳翔認為，目前中國力量還處於初期發展階段，在技術方面，面臨著許多挑戰和不確定性。但是有著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和中國技術研發能力的躍升，相信未來國內晶元廠商有很大機會突破技術壁壘，這個過程可能需要歷經數年，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在存儲行業規模效應造就了今天的格局。羅挺認為，存儲這個產業，具備了高度同質化特性,規模效應帶來的競爭優勢有被持續放大的趨勢,因此經過了行業多次的整合發展,目前市場呈現了寡頭壟斷的格局。存儲器行業具有周期波動特性。從歷史表現上看，存儲器行業總是處於交替出現的漲跌循環之中，其產業周期強於電子元器件市場整體的周期性，暴漲暴跌的情況可謂常態。從我們存儲控制晶元的角度理解，技術的差距已經顯得不那麼關鍵，從技術上將，達到國際水平的路徑相對更短。但是整個國產供應鏈在市場影響力上達到國際水平，需要更多的努力。存儲行業，一方面是技術之爭，另一方面的產能之爭，更是生態之爭。
國產存儲供應鏈的優勢
上述談到在存儲晶元的技術和製造工藝層面，我國的追趕步伐加快，那麼在整個供應鏈的生態建設上，我們又該怎麼構建自己的優勢呢？
國產替代是一個大範疇，不僅在晶元端，而是整個製造鏈的布局。東芯半導體也有積極的布局全流程的國產化。陳磊表示，首先，我們還是要突出「國產」，實現國產替代。在最近這1到2年期間的國際形勢下，國產化的需求顯得特別的急迫。我們國內在電子產業最能突出的優勢就是我們的生產規模，從而帶來的巨大的國內市場，是國產化替代的市場潛力。
比如東芯半導體的產品從設計，投片，封裝測試，都是在國內完成的。達到了全部流程國產化，我們東芯半導體也擁有完全的知識產權，就這一方面來說，可以保護我們的終端客戶不會受到國外一些外部條件的變化帶來的壓力。
國內廠商與客戶聯接得更緊密，還能提供定製化需求。陳翔說，在供貨方面我們更加穩定。目前由於中美貿易摩擦和疫情的影響，國外供應鏈不確定的因素更多。而國產替代則成為了當前的一個趨勢。以我們宏旺半導體為例，我們的總部和研發實驗室位於深圳，IC設計中心、封測中心位於台灣，物流倉庫中心位於香港，供應鏈、設備與原物料供應都沒有太大問題，所有的生產線也都在正常運轉。
其次，就是國產存儲晶元有著較為完善的售前售後保障。譬如我們公司，配備了專業的FAE團隊進行專業的一對一技術支持，能夠隨時跟進客戶項目，解決問題及時有效，服務優勢是國外廠商無法比擬的。
還有就是我們可以滿足客戶的定製化需求，無論是尺寸、系統，還是固件規格上的限制及瓶頸，都致力於為客戶量身打造最佳的產品客制化方案。
國內的存儲公司提供的能力也越來越全面，拓展了國產生態鏈的廣度。得一微電子在IP授權、存儲控制晶元、工業級存儲模組等方面開始全面發力。羅挺表示，得一微電子以存儲控制器作為核心競爭力，在存儲供應鏈中的位置比較特殊，我們會和國際各大存儲顆粒廠合作，進行產品和技術交流。
在IP授權方面，得一微存儲器的核心IP授權給國際化的公司，有能力的客戶可以設計和發展的存儲控制器。
存儲控制器及解決方案方面，支持國際上各家的存儲介質，積累了非常多的關鍵技術，幫助客戶、存儲模組廠獲得市場上的成功，並且對國產存儲介質也是重點支持，這個在市場上的能見度越來越高。
工業用存儲模組方面，得一微電子在其硅格SiliconGo品牌推出天行計劃，自強自主、創新不息，基於長江存儲的NAND Flash顆粒，為客戶提供工業用一攬子全自主存儲解決方案。隨著Xtacking使用協議的正式簽署，未來雙方將共建生態，共同耕耘國內及國際工業用存儲市場。
存儲廠商國產化的戰略部署
正如前所述，東芯半導體的產品測試、生產、封裝測試實現全流程國產化，從而帶動國內上下游產業鏈的發展。國產化是一個方向，東芯從晶圓的投片到封測，也完全能夠配合國內企業。
存儲晶元市場競爭尤為激烈，「中國芯，宏旺夢」是宏旺半導體一直以來的願景，重點發力國產替代市場。陳翔介紹，在研發層面，我們打造了一支高質量的研發隊伍，我們有獨立的 HW / FW / SYS 等研發團隊，配備了專業的FAE隊伍。我們的核心研發人員在國內晶元製造各環節均有多年的經驗。
在產品方面，我們eMMC / eMCP / DDR / LPDDR / UFS / UMCP / SSD / DIMM等多個產品，有些產品已經在部分消費市場完成了存儲晶元的「國產替代」，包括智能電視，機頂盒等很多領域，都應用了我們宏旺半導體的存儲晶元，並且這些領域現在都是國內存儲器的天下。
另外，在設備儀器方面，我們還有國內首家大型DDR自動測試機台，進一步提高測試的水平。作為國產替代的推動者，我們致力於打造存儲晶元完整生態鏈。目前，我們正在規劃打造「全球存儲晶元產業基地」，建立晶元設計、晶元封裝測試、成品製造的完整國產存儲晶元產業鏈，自主研發並量產純國產血統的存儲晶元，為更多客戶提供集成化、實時性、多元化、可定製的的存儲解決方案。
公司戰略與生態戰略融合到一起，共同壯大。8月20日，得一微電子作為鑽石級生態合作夥伴，與長江存儲正式簽署Xtacking商標使用協議。得一微電子與長江存儲的合作由來已久，全產品線存儲控制晶元已全面支持長江存儲歷代NAND Flash顆粒。並且經過多年積累，得一微業已建立從存儲控制晶元到工業用存儲解決方案的全棧服務能力，滿足工業用存儲產品在高定製化、寬溫、高可靠性、高密度封裝、大容量等方面的要求，取得了客戶的廣泛認可。
羅挺認為，國產化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一方面，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國產化去水到渠成，公司的成長就是最大的國產化的成長。另外一方面，就是要融入大的生態，得一微電子不斷引進產業鏈的資本，合縱連橫，隨著生態一起成長。
與客戶協同，有比供應鏈安全更重要的
與客戶相互協同推進國產供應鏈非常重要，客戶對國產晶元的選擇往往供應鏈安全是第一要素，那麼除此之外呢？
「如果我們只強調國產化，也可能會錯失一些發展的機會，畢竟目前國內的晶圓代工的產能和高端技術儲備還是存在不足，我們需要思考怎麼達到一個國產化和全球化的平衡點。」陳磊解析，不能一味地推進國產化，而不考慮客戶的實際需求。在客戶對特定產品提出特定需求的時候，也要適時考慮採用非國產化的工藝流程。
要協同發展，應用和設計應當無縫對接，深入挖掘需求。陳翔分析，首先，自主可控是國內存儲晶元產業發展的根基。存儲晶元作為電子系統的核心器件，國產化尤為重要。在此過程中，只有做到知識產權自主可控、發展自主可控、供應鏈自主可控、製造自主可控，我們的產業發展才有了根基。
其次，半導體是一個技術密集型產業，我們需要一群真正干實事的人和企業，能沉住氣，腳踏實地，不畏艱難，扛得住壓力，如果每一個半導體人都懷有民族精神和工匠精神的話，我相信中國人用中國芯絕對不是一句空談。
再次，技術的迭代來源於人才的儲備，國產替代化要從應用端開始，讓應用和設計器件的工程師做到無縫對接，打造高端的行業溝通平台和氛圍，給予工程師土壤、環境，而不是各自閉門造車，使國內應用端的人員不要只是一味的拿來主義，而要真正地走到應用端，根據實際的應用需求造出來，國產產品才能夠做到真正的超車，超到前面去。
客戶對國產存儲產品的選擇不是同情，也不能僅考慮供應安全問題，最終還落在價值上面。正如羅挺所言，國產存儲供應鏈的崛起尤其是國產品牌的率先崛起，系統廠商，品牌廠商不斷強大的影響力拉動了國產存儲的發展。每個公司都需要供應鏈，底層技術的發展和人才才能促進國產供應鏈的崛起。我們贏得客戶，我們不希望客戶是因為同情而選擇我們，而也希望僅僅是因為是供應鏈安全而選擇我們。而是我們的創新給客戶帶來了價值。技術和服務是打動客戶，贏得長期合作的關鍵因素。
存儲市場供需總體樂觀，但存在不確定性
回顧今年二季度的存儲市場，NAND FLASH供過於求，DRAM行情走低，原廠減少在DRAM設施上的投資，未來的供需走勢如何，增長動力在哪裡呢？
對於中低容量的存儲器來說，陳磊表示未來的市場還是樂觀的。一方面國際領先的廠商在逐步退出，另一方面物聯網，穿戴式設備的蓬勃發展，也給包括NAND,SPI NOR, 和MCP的產品帶來了新的應用市場。
羅挺分析第二季NAND Flash的行情，他指出，因為伺服器市場的發展，持續推升SSD需求量；智能手機與消費性電子在疫情衝擊沒有完全恢復，需求下跌。儘管Chromebook、蘋果新機與遊戲新機上市帶來新需求，但是數據中心，伺服器客戶則以庫存為主，降低了採購需求，而PC OEM庫存同樣充足，兩張對沖後，市場供過於求的壓力依然在。長江存儲(YMTC)市場能見度持續提升，現有供應商積極擴張產能與提升產品規格，價格依然是小幅度下跌。
未來增長的動力還是需求的恢復。影響後續存儲市場行情走向的關鍵在於需求，就目前市況而言，面臨諸多變數。首先「疫情」對消費者的購買力影響不容忽視，海外購物熱度能否持續是核心關鍵因素。華為供應鏈危機如何變化，蘋果iPhone新機上市銷售表現能對產業鏈的帶多大的動力是影響需求的重要因素。
在5G、新基建等動能的拉動下，未來可期。陳翔認為，就大環境而言，「疫情」反覆不僅導致全球經濟不景氣，海外市場需求也未明顯恢復，原廠面臨著很大的庫存壓力，在終端市場需求也沒有明顯好轉，從短期看，存儲產業面臨著一定的挑戰。
但是從長期來看，5G、WIFI6、新基建、人工智慧、無人駕駛等領域誕生的海量數據，對存儲的需求進一步提升。目前我們國家的5G建設已經走到了世界前列，5G的增強移動帶寬、高可靠低時延、海量物聯三大運用場景將催生物聯網、車聯網、AR/VR、超高清視頻等領域的發展，也給國內存儲晶元市場帶來了巨大的發展空間。
此外，還有北斗導航的應用，北斗三號衛星核心器部件上國產化率達100%，其各種場景和應用，都與晶元息息相關，並且給國產替代帶來了巨大的市場潛力。對於當今正處在成長期的國產存儲晶元，北斗供應鏈上帶來的各類場景的創新應用多種多樣，且存量巨大。加上如今國內5G基建布局已經頗為完善，藉助「5G 北斗」即「通信 衛星」這種雙劍合璧的模式，對打破國際霸權、掌握核心技術，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國產存儲走向台前，3-5年煥新，5-10年大發展
國產存儲產業要想崛起面臨不小的壓力，首先是技術上的突破，在自有專利以及創新的基面上趕上國際主流工藝水平；其次是生態，讓製造鏈和應用端都實現全國產化，涉及上下游的企業共同來支持；再者，競爭對手以規模效應在市場中進行打壓，或者不確定的外部環境，這些困素都在告訴我們國產供應鏈的崛起將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但長期來看，存儲國產化大勢所趨。
陳磊表示，在高端的存儲器，3D NAND，DDR4/DDR5/GDDR等市場上，我們還是保持謹慎樂觀的態度，東芯半導體會去展望未來5-10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段。
在NAND 和SPI NOR領域，目前我們國內的企業追趕地非常快，產品技術迭代發展也很迅速。
陳翔認為，國產替代是大勢所趨。相比以往小規模產能、研發為主的存儲產業格局而言，2020年國產存儲晶元有望迎來真正的量產階段，可見，不管是從外部市場還是內部技術產能上，2020年都將是國產存儲晶元的新拐點。
儘管過程會比較艱難，但是許多國產品牌發展勢頭迅猛，國家的政策也在大力扶持，陸續修建新的晶圓廠，開發出新的產品，這讓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的DRAM和NAND存儲晶元終有一日能夠突出重圍，同國外企業展開競爭。
羅挺認為，任何東西的崛起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對半導體這樣的行業。問題在於如何正確的對待競爭。厚積薄發鑄就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得一微電子團隊經過十幾年的沉澱，完成了存儲控制器的各品類的布局，現在的目標就是獲得更多的實地。至於能拿下多少市場份額，我覺得這個不是一個信心的問題，而且一個決心問題。有了決心就有耐心和韌性，也就會激發無窮的創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