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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前後矛盾的病句,還是不被理解的妙筆?

1918年4月,魯迅寫出中國第一部現代白話文小說《狂人日記》,獲得巨大反響;爾後他趁熱打鐵,於1918年冬天完成了第二部小說的創作,是為《孔乙己》。相較於《狂人日記》單刀直入式的諷刺和呼籲,《孔乙己》則顯得文靜許多,它是就像平靜河面下無畏的暗涌。

孔乙己是魯迅文學作品裡的經典形象,凡上過中學者都曾在課本中見過他,凡見過者都被他特立獨行的作風深深吸引,凡受吸引者都曾思考過「茴」字的四種寫法——《孔乙己》簡直太經典了。

正因為它經典,正因為它的作者是魯迅,所以它的一處「病句」才會引起這麼大的波瀾。

在小說的最後,魯迅寫道:「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

大約是時間副詞,表示對估計的內容不十分精確;的確是程度副詞,表示十分肯定。有意思的是,字典里「的確」的反義詞有:好像、貌似、大概、或許,恰恰這幾個詞都是「大約」的近義詞。

也就是說,大約與的確是一對反義詞,魯迅在一句話中用一對反義詞來修飾「孔乙己死了」這件事,這個錯誤似乎是板上釘釘了。但從來如此,便對么?顯然,在周樹人這裡,等式並不成立。

小解認為,「大約」體現了僅存的理想,而「的確」則是冷酷的現實。

首先,我們來看「的確」。孔乙己的確死了,魯迅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他明白,像孔乙己這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可憐人,是必死無疑的。他不會被世俗和眾人接納,只會被孤立成一座隔絕於世的孤島,守著自己讀書人的虛妄,迅速消亡。

孔乙己隱喻了當時黑暗環境里的兩類人。其一是廣大受迫害者的小小縮影,在那個年代,你越是孤苦無助,就越受人欺辱:孔乙己無法養活自己,咸亨酒館的人拿他當笑柄,最後還被打斷了腿——沒人在乎孔乙己的死活,他的生命由生至死都無人問津,這才是真正的悲涼,這是滲入靈魂的麻木。

孔乙己代表的第二類人是那些守舊派。他一事無成,卻自命清高,死抓著頑固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信念不放;身份就不是穿長衫的身份,卻始終不肯脫下,成了唯一穿長衫還站著喝酒的人。其實,他早就應該脫下長衫,加入短衣幫幹活掙錢,但孔乙己的思想已經無法轉變,一如愚昧的眾人。

結合當時的社會背景來看,不敢反抗、思想迂腐、頑固守舊、不合時宜的孔乙己被淘汰是早晚的事情。所以說,他的死是一種必然。魯迅預料到了這種結局,所以他才說孔乙己的確死了。

現在我們再來看「大約」。魯迅創作《孔乙己》的目的,一方面是把社會的病症剖析給世人看,一方面是為了拯救如孔乙己般的千千萬萬的人。魯迅自然希望孔乙己還活著,還在與命運抗爭,「大約」寄存了魯迅對光明的一絲希望。

又或者說,「大約」是魯迅的推測,他並不十分清楚孔乙己的死活,這一層是現實;但就當時情況來說,孔乙己死是必然,所以他又加了「的確」用以修飾,這一層是文學幻想。

不管怎麼說,「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決然不會是病句。況且,魯迅將這句話置於最後,就相當於他將「一株是棗樹,另一株還是棗樹」置於《秋夜》篇首一樣,必定是有深意的,是給讀者留下思考空間的精神觸角。

大約的確與兩株棗樹異曲同工,看似都是矛盾的病句,但只有真正讀懂了它們的人才能感受到魯迅尖銳的刺痛感,才知道它們是魯迅為新世界的開啟而推送的神來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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