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雍正九世孫,被迫娶了「姐姐」,活了90歲,愛了70年
【免責聲明】圖文來源於網路,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作者:陳是如
來源:《莫愁·天下男人》
啟功一生建樹頗豐,是我國著名國學大師,尤以在書畫界的造詣被譽為「書界泰斗」「畫壇宗師」。但與此同時,啟功的婚姻也異常傳奇。
包辦婚姻竟得一知己
啟功具有滿清皇族血統,然而到他這一輩時,早已家道不復,只能靠典賣家藏書畫過活,生活艱難。
啟功中學尚未畢業便輟學了。此時,他最大的心愿是找一份工作,掙錢奉養母親和姑姑。但母親覺得啟功已經長大,應該先成家,要給他安排一樁親事。此時的啟功並沒有成家的念頭,但他向來孝順,對母親不敢違逆。
母親相中的這位姑娘叫章寶琛,比啟功大兩歲。1932年3月5日,是啟功家祭祖的日子,母親和姑姑便叫章寶琛過來幫忙。他們第一次見面了,眼前的姑娘溫婉動人,比照片中可愛漂亮許多。啟功禮貌地對寶琛一笑,寶琛的臉頰倏地飛上兩片紅霞,頭低得更深了。
啟功和章寶琛舉行了簡樸的婚禮。兩人只見過寥寥幾次面,沒有感情可言。可是啟功漸漸發現,這位容貌平常、文化不高的妻子竟是一位難得的知己。
自從章寶琛過門後,家裡的一切大事小事都無須啟功操心。啟功每天早上一睜眼,就看到寶琛穿一件藍布衣衫,俯身默默忙碌的樣子。啟功的母親和姑姑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也大不如前,有時不免會發些脾氣。但不管遇上多麼委屈的事,寶琛從來不頂一句嘴。啟功有時在外面碰上不順心的事,回到家也沖寶琛發脾氣,可是每次妻子總是不言語,弄得啟功一點脾氣也沒有。
漸漸地,啟功對這個端莊賢惠、勤勞善良的妻子心裡有些不忍。他想起母親曾說過的關於章寶琛的身世:寶琛跟隨後媽一起生活,從小吃盡苦頭,她是帶著相依為命的弟弟一起嫁過來的。想到這裡,啟功心裡一陣酸楚,一種不一樣的情愫在他心裡蕩漾開來。
婚後,啟功在輔仁中學謀到了一份國文教員的工作。好景不長,三年後他因學歷不夠被解聘了。那時正值1937年北京淪陷時期,啟功只能靠教家館維持生活。但這點微薄的收入遠不夠家用。幾番思考,啟功決心作書畫賣錢。當他準備再三背上畫卷準備出門時,又猶豫地折回了書桌。一旁的章寶琛看出了丈夫的心思,她走過去,輕輕拿起畫卷說:「你只管作畫,我上街去賣。」
一天傍晚,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啟功從家館回來,見妻子還沒回家。啟功便去街上尋她,終於在一個街角碰到了寶琛。她一邊哈氣,一邊搓著雙手,渾身落滿雪花。「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啟功的聲音里滿是心疼和責備。見到丈夫,章寶琛揮舞著雙手,興奮地說:「只剩下兩幅畫沒賣了。」
1952年,啟功任北京師範大學副教授,生活終於好轉了。但好日子沒過多久,因為年事已高,病倒的母親和姑姑全靠章寶琛一人照顧。寶琛日夜侍奉,不離左右。母親彌留之際,拉著章寶琛的手說:「我只有一個兒子,沒有女兒,你就跟我的親閨女一樣。」1957年,母親和姑姑相繼去世,啟功在悲傷中想起妻子侍奉老人的日夜辛勞,深感無以為報,便請妻子坐在椅子上,恭恭敬敬地給她磕了一個頭。
啟功五十年代與家人的合影。
從左至右:啟功、啟功的夫人、啟功的母親、啟功的姑姑
與最愛的人相濡以沫
1957年,啟功被莫名其妙地劃成「右派分子」。回到家中,啟功難掩心灰意冷之情。章寶琛見啟功痛苦的樣子,一把緊緊抱住丈夫,泣不成聲地勸啟功說,「誰批你、罵你,你都不要怕,校長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知道你是個好人。」
她深知啟功愛講話,就經常把自己的經驗告訴他,「有些不該講的話,你要往下咽,使勁咽!」啟功聽了妻子這些樸素的話,心頭盪起一股暖流,解開了心頭的死結。
寶琛勸說他埋頭寫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沒人給你出版,總會有撥雲見日的一天。」生活拮据,她就把珍藏的首飾拿出去典賣,換得錢做點好吃的,留著啟功回來吃。她知道啟功經常需要添置新書,每月生活再緊也總要留出一部分錢給啟功買書用。在妻子的支持下,啟功得以在動蕩的環境中專註治學。
1975年,章寶琛積勞成疾,一病不起,得知妻子已時日不多,啟功忍不住失聲痛哭。有一日,寶琛少有的凝重嚴肅,對啟功說:「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啟功俯下身聽寶琛耳語數言,聞罷大驚失色。他依著寶琛的交代,匆匆帶著鐵鍬來到後院一角,開挖下去。刨開一層又一層的土,「當」地一聲,鐵鍬碰到了一口大缸,裡面用繩索捆放著什麼。
啟功的心跳動得厲害,他顫抖著解開繩索,打開一層層布,又打開一層層包裹紙,露出的物件讓他驚呆了:裡面竟都是自己的藏書、字畫和文稿。啟功以為這些東西早已散落、焚毀,沒想到卻被寶琛深深地埋在土裡,完整保存了下來!
寶琛一直以未能給啟功生下一男半女而抱恨,並固執地認為這是自己的原因。病重時,她對啟功日後獨自起居放心不下,勸啟功在諸多內侄中認養一個。啟功問:「你想過認哪一個呢?」老伴說:「小華呀!這孩子我觀察好久啦,樸實率直,我死後就託付他照顧你的晚年了!」
知道啟功向來與親友保持距離,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她又多次對啟功說:「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找個人照顧你。」啟功說:「老朽如斯,哪會有人再跟我?」妻子說:「你如不信,可以賭下輸贏賬!」
數月後,寶琛帶著遺憾撒手人寰,啟功的悲痛難於言表,寫下了催人淚下的《痛心篇》,表達了他與老伴之間生死相依的深厚感情:「結婚四十年,從來無吵鬧。白頭老夫妻,相愛如年少。相依四十年,半貧半多病。雖然兩個人,只有一條命。我飯美且精,你衣縫又補。我剩錢買書,你甘心吃苦。今日你先死,此事壞也好。免得我死時,把你急壞了……」
此情不絕長相憶
結婚43年,啟功和章寶琛一直寄人籬下。妻子走後兩個多月,啟功搬進了學校分給他的房子,終於有了自己的家。他怕妻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便來到妻子墳頭,喃喃地說:「寶琛,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跟我回家吧。」回到家裡,啟功炒了妻子最愛吃的幾個菜,他不停地給妻子碗里夾菜,當妻子碗里的菜多得往桌上掉時,啟功趴在桌上失聲痛哭……
如寶琛所料,她走後,為啟功做媒的人從四面八方找來。更有人不經啟功的同意,便直接領女方前來「會面」。這可嚇壞了啟功,他一再謝絕朋友們的美意,表示不願再娶。有介紹人竟來查房,見啟功睡的仍是雙人床,便斷言啟功肯定有意再娶。啟功知道以後,果斷把雙人床換成了單人床。
1989年秋,啟功突發心臟病,不省人事,經醫院搶救好久才脫離危險。啟功蘇醒後,頭一件要緊事,就是鄭重宣布:和老妻賭下的輸贏賬是自己贏了。他還專門為此作了一篇小文《打賭歌》。文中,他這樣寫道:「鄭重宣稱前賭今贏足使老妻親筆勾銷當年自詡鐵固山堅的軍令狀。」愛妻之心若此,引得眾多親友唏噓不已。啟功的好友張中行評價說:「像啟功的好老伴,世上沒有超過她的,再怎麼找,也找不到的!」
自妻子去世後,啟功便一直過著孤獨而清苦的生活。他把賣字畫和稿費所得的兩百多萬元全部捐給了北京師範大學,而自己卻住在簡陋的房子里,一日三餐粗茶淡飯。
啟功不止一次對朋友說:「老伴在時,連現在看來極普通的要求,我都沒能滿足她,她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她雖死而無怨,我卻心裡更加難受,我們是『有難同當』了,卻不能『有福同享』。今天我的條件越好,心裡就越不好受,特別是我今天得到的一切,已經覺得名不副實了,怎麼能安心地享受這一切呢?」晚年,啟功甚至從不與人一起遊山玩水。看見別人雙雙相隨,就會觸景生情,想起過世的老伴而傷心。
在數十載的愛情里,啟功得到了最堅定的支持和最滿足的幸福。章寶琛的去世,讓啟功一直沉浸在無盡的哀思中。每年的清明節,他都堅持去墓地「帶」妻子回家,他對身邊的親屬說:「要是我走了,就把我與寶琛合葬在一起。我們來生還要做夫妻。」
2005年6月30日,啟功在北京病逝,享年93歲。按照啟功生前的遺願,啟功與妻子章寶琛合葬在了一起。
文源:莫愁大觀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