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的文藝片和商業片，誰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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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文化產業評論，作者丨安冬陽，編輯丨可可文
2020年11月27日，由張藝謀執導，張譯、范偉、劉浩存主演的劇情片《一秒鐘》正式上映。由於刪減的遺憾，不少觀眾抱怨劇情的鋪墊與情緒不夠，但大多數觀眾還是給好評，截止目前，《一秒鐘》豆瓣評分7.8，上映九天累計票房1.05億元。
《一秒鐘》廣受好評，雖然票房沒有大爆，但《一秒鐘》對電影的情感以及對時代的寓意，讓國師張藝謀的口碑難得轉好。而且如果沒有刪減，《一秒鐘》絕對是張藝謀近十年最為大師級的電影創作。
彷彿我們已經失去「國師」很久了。
2016年，絕對是張藝謀導演生涯「濃墨重彩」的一年，《長城》遭遇滑鐵盧，全球觀眾都覺得老謀子「迷失」了。中美合拍片《長城》總投資高達1.5億美元（約10億人民幣），彙集馬特·達蒙、劉德華、彭于晏、鹿晗等國內外大咖明星，然而影片國內外口碑皆未到達及格線，豆瓣34萬觀眾給《長城》打出了4.9的評分，IMDB全球12.4萬用戶給《長城》打出了5.9的評分。
△比《三槍拍案驚奇》更讓人失望的《長城》
根據外媒報道，《長城》虧損近7850萬美元（約5億人民幣），是2017年全球五大巨額虧損商業電影之一（其他四部分別是《亞瑟王：斗獸爭霸》，以及《怪獸卡車》《承諾》《全球風暴》）。
其實縱觀張藝謀的導演生涯，張藝謀在神壇之上與神壇之下的距離，往往在於老謀子執導的電影是文藝片還是商業大製作。文藝向的劇情片對老謀子而言手到擒來，感動觀眾不在話下；而全明星豪華陣容的商業大片，老謀子勸退觀眾也是分分鐘的事。
從1987年張藝謀執導的首部電影《紅高粱》上映，到2020年《一秒鐘》熱映，33年的職業生涯中，張藝謀已累計執導電影26部。儘管高產，但回顧張藝謀的作品年表，不難看出老謀子的導演生涯可謂是毀譽參半。
張藝謀電影代表作
張藝謀評分最低的四部影片是《長城》《三槍拍案驚奇》《滿城盡帶黃金甲》以及《十面埋伏》，豆瓣評分分別是4.9、4.7、5.7以及6.2。讓觀眾失望的，讓老謀子被唱衰的，基本是其雄心勃勃的商業大製作；而讓觀眾驚喜的，讓老謀子再回神壇的，一如既往的是充滿時代記憶、書寫人性的文藝向劇情片。
顯然，國師張藝謀執導的文藝片遠遠好於他的商業大片。
那麼張藝謀的文藝片好在哪裡？商業大片又差在哪裡呢？
張藝謀的文藝片，特殊時代背景下的人性、人文與思考
《一秒鐘》被許多觀眾和媒體評為張藝謀近年來最好的電影，刪減所造成瑕疵與遺憾，以及小演員青澀的演技也基本獲得了觀眾的理解與包容。
《一秒鐘》票房已破1億元，對於一部文藝向的影視作品，能破1億票房大關可見張藝謀的影響力以及觀眾對《一秒鐘》的肯定與認可。
在電影《一秒鐘》里，電影是物質匱乏的時代里人們的精神烏托邦，人們喜愛電影、追求電影，然而圍繞電影膠片、電影放映展開的故事確是令人心碎的。《一秒鐘》沒有張藝謀商業電影中喜愛的豪華且浮誇大場面，有的是張藝謀對電影夢想的初心，是張藝謀成名初期電影里關於個人與集體、個人與社會、個人與時代的關係的反思與探索。
△《一秒鐘》讓人淚目的張九聲（張譯飾）
截止目前為止，張藝謀電影豆瓣評分8分以上的有以下幾部作品：
《活著》，豆瓣評分9.3；
《大紅燈籠高高掛》，豆瓣評分8.6；
《紅高粱》，豆瓣評分8.4；
《有話好好說》，豆瓣評分8.3；
《金陵十三釵》，豆瓣評分8.2；
《我的父親母親》，豆瓣評分8.1；
《秋菊打官司》，豆瓣評分8.0；
《一秒鐘》如果不是因為刪減造成影片情感表達的減弱，以及批判力度的減弱，《一秒鐘》豆瓣評分過8是應該是沒問題的。
通過以上電影，我們看到特殊時代背景下小人物的悲歡離合，我們能通過他們的故事看到電影創作者對人性、人文與時代的思考與探索。而張藝謀也通過《活著》《秋菊打官司》《紅高粱》等文藝劇情片獲得了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等國際電影大獎的認可。
張藝謀評分最高電影，好於99%劇情片、99%歷史片 榮獲第47屆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
張藝謀所擅長的，也正是他成長的那個時代的人物與故事，他對於那個時代有著切身的經歷和體會，感同身受的他能更好的塑造人物與角色，並用或直白或隱晦的方式揭開時代的傷痕。大師之所以為大師，是因為他的思考與批判，而一旦沒了思考與批判，大師用再華麗的包裝也難引起觀眾的共鳴與認可。
張藝謀的商業大片，場面絕對豪華，劇情單薄，觀眾不買單
張藝謀導演生涯的爭議大多來自其商業大片的口碑與票房撲街。
在張藝謀的商業大片履歷中，《英雄》絕對是其商業片的高光時刻。《英雄》於2002年上映，由李連杰、梁朝偉、張曼玉等聯合主演，豆瓣評分7.5，IMBD評分7.9，並以300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獲得了全球1.77億美元的票房佳績，同時《英雄》還獲得了2003年第75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提名、第60屆金球獎電影類最佳外語片提名，以及第53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的提名。
△《英雄》，張藝謀商業電影的高光時刻
《英雄》過後，張藝謀的商業大片開始高開低走。
2004年，《十面埋伏》上映，豆瓣評分6.2，僅好於32%武俠片、12%劇情片；
2006年，《滿城盡帶黃金甲》上映，張藝謀執導的影片首次口碑不及格，豆瓣評分5.7，僅好於26%古裝片、6%劇情片；
2009年，《三槍拍案驚奇》更是讓老謀子遭遇前所未有的群嘲，《三槍》豆瓣評分4.7，好於10%懸疑片、5%喜劇片。
張藝謀的商業大片儘管在國內差評無數，但有趣的是外國人還是很熱捧的，而且是絕對的盛讚：
美國《時代》周刊評《十面埋伏》為「2004年全球十佳電影」；
《洛杉磯時報》評《滿城盡帶黃金甲》是「一部超越時空的史詩巨作」；
《華盛頓郵報》評《滿城盡帶黃金甲》是「古裝電影的一次狂野之旅」……
只能說東西觀眾的文化與審美差異，真的非常不同。
直到2016年《長城》上映，東西方觀眾首次對老謀子商業大片的評價達成一致認可：不及格。
《長城》豆瓣評分4.9，IMBD用戶首次給老謀子的影片評分跌破6，《長城》的IMDB評分僅5.9，爛番茄新鮮度僅36%，外國觀眾評《長城》「劇情簡單的打怪動作片」「中外大咖演員之間缺少化學反應」「也就部分畫面視覺表達還不錯」……
其實早在《英雄》上映時期，就有評論指出張藝謀影片的畫面大於內容。攝影師出身的張導確實十分偏愛場面與形式，這就造就了張藝謀電影獨有的畫面美學，但慣用的豪華場面拯救不了劇情的薄弱。
《長城》的巨大失利後，張藝謀痛定思痛用《影》為自己正名。2018年，由鄧超、孫儷、鄭愷、王千源等主演的《影》上映，豆瓣評分7.2，全國累計票房6.29億，同時《影》還榮獲了2018年台灣金馬獎最佳導演獎、最佳視覺效果、最佳美術設計獎、最佳造型設計獎。
《英雄》和《影》的東方美學與意境一脈相承，但國內媒體與觀眾對《影》喜愛與好評明顯大於《英雄》，這得益於《影》的故事與人物塑造明顯比《英雄》更為成熟。
《英雄》非常寫意，而這種寫意對西方觀眾而言是窺視東方文化與美學的一種途徑與方式，而對於許多國內觀眾而言這種寫意就過於形式主義。《影》用紮實的人物塑造彌補了《英雄》的遺憾與缺失，所以鄧超飾演的子虞與境州（一人分飾兩角）以及鄭愷飾演的沛良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三個角色也是鄧超和鄭愷演藝生涯中少有的優質角色。
△《影》畫面美學與故事完成度雙高
縱觀張藝謀的商業大片，包含絕對的大場面大製作與一線演員，所以張藝謀的商業大片製作經費、視聽語言與演員演技都不是問題，問題就在與劇本與故事。
張藝謀遇到好的編劇夥伴（張藝謀通常會參與電影的聯合編劇）就更容易拍出好作品，這一點在張藝謀的文藝片中表現得更為突出，張藝謀劇情片合作的編劇與作家都是國內頂級作者，比如蘆葦、余華、鄒靜之、劉恆等老師，都屬於資深的文藝工作者，他們的文學素養和對中國人文與時代的思考不用質疑，與張藝謀合作也自然是強強聯合。
所以《長城》撲街的鍋，有一半真的不該由張藝謀來背，《長城》由六位老外編劇聯合編劇，他們對東方世界、對長城的「想像」，一如劉亦菲版《花木蘭》撲街的盛況，是在寫他們假想的、失真的東方世界。所以對於中美合作的東方題材的商業大片，有國內編劇參與或許至關重要。
儘管張藝謀的商業大片撲街率極高，《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長城》無不是遺憾之作，但在每一次讓觀眾失望後，固執的張藝謀又會帶著驚喜悄然回歸，告訴大家我還是那個張藝謀。所以我們會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三槍拍案驚奇》後看到《金陵十三釵》、看到《歸來》，在《長城》過後看到《影》、看到《一秒鐘》。
國師還是那個國師，張藝謀還是那個張藝謀，也許會摔倒，但從未停止嘗試與突破自我。正如電影《一秒鐘》的黑色幽默，圍繞電影展開的或許是悲傷甚至黑暗的經歷。但觀眾之所以看電影，創作者之所以拍電影，可能只因為電影是熱愛、是人性光輝的寄託。
結語
張藝謀絕對是導演界的勞模式人物，平均一到兩年的時間就會有一部新作推出。除了穩定的電影產出外，老謀子還執導了包括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閉幕式等在內的多場大型晚會，以及多場歌舞劇、京劇等。
今年正好70歲的張藝謀依舊奮戰在中國影視行業第一線，無論是他的商業片還是文藝片，老謀子將國產電影推向世界舞台這一項就功不可沒，絕對值得國內各大電影節的終身成就獎。
人無完人，任何一個導演不可能每一部作品都獲得觀眾喜愛與認可。只要導演還在拍片就是對個人事業的熱愛與尊重以及對觀眾的尊重，期待老謀子的下一部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