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梅:年齡不是我的敵人,每一條皺紋都有我的故事
文 |?北方有佳?·?主播?| 雅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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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過去的金雞獎論壇上,作為唯一的女性,詠梅一開口,就讓人心生敬意:
「可不可以不要修掉我的皺紋,那是我好不容易長出來的……現在的我不僅不會對皺紋感到緊張,反而有些驕傲。年齡不是我的敵人,我的故事寫在我的臉上。」
她那張明媚生動的臉上沒有刻意「抗衰」的痕迹,每一條痕迹都驕傲得彷彿在向時間致敬。
在這個人人把慾望寫在臉上的時代,恰恰是詠梅這樣的演員存在,才讓這個時代不顯得那麼浮躁、淺薄。
她曾堅守著「做配角」的尊嚴,也用等待熬過了漫長的寒冬,然後迎來了好演員的春天。
而她那張寫著故事的臉,飽含真情的雙眼,和永遠溫柔優雅的氣質里,藏著她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和愛過的人。
歲月從不敗美人,因為真正的美人會坦然接受歲月的一切饋贈。
紅了,那又怎麼樣
今年是詠梅當演員的第25年,然而直到去年2月,她和搭檔王景春憑藉電影《地久天長》摘得第69屆柏林電影節的影后影帝,她才真的「紅了」。
柏林電影節影后,中國女演員只有張曼玉、蕭芳芳兩個人獲此殊榮。
在此之前,甚至沒人想到她會獲獎。
畢竟在此之前,她在國內大小熒幕上一直是「配角擔當」,臉熟人不熟,戲紅人不紅:
她是《中國式離婚》里陳道明美麗的同事兼鄰居;
是《懸崖》里張嘉譯樸實隱忍的妻子;
是《唐山大地震》中一閃而過的徐帆的小姑子;
是《青春派》里董子健望子成龍的媽媽……
除了當好「演員」角色,從來沒有經營過「明星」流量。
回國後,國內外媒體鏡頭的長槍短炮對準她,各路影視作品、雜誌封面、人物專訪紛至沓來。
她依稀記得,上一次引起那麼大的關注,是2004年出演現象級電視劇《中國式離婚》。
電視劇的大熱讓她成為優雅知性的代言,片約不斷,電話不斷,她感覺自己被推進一個巨大旋渦:
說不清是名利場的紙醉金迷,還是看不清楚前路的焦慮迷茫。
這種心態來源於父親的教育:詠梅的父親雖然是一名工程師,卻熱愛閱讀和思考,追求極致的精神豐富,甚至認為掙錢是一件應該被唾棄的事情。
「不要讓慾望帶著你跑,要自尊自愛,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不然的話你就沒有尊嚴了。」這是父親常常告誡她的話。
生活被擾亂,心情也被攪亂,她決定不再接電話,偶爾回復簡訊,把碰手機的時間用來調整自我,回歸生活。
「我覺得沒有必要去花精力應付一些事,所以就變得更純粹,特別純粹,一直純粹到現在。」
所以這次她相當的「有經驗」,照舊不參加商業活動,不參加綜藝節目,在少量人物採訪中妝發平常,神色沉靜如水。
連封后之後參演的作品也屈指可數——
一部是汪俊執導的電視劇《小歡喜》,她在裡面飾演一個高中生的媽媽劉梅。
面對同部戲中,比她觀眾緣和曝光率高的多,也同樣飾演媽媽的大女主——陶虹、海清,詠梅沒有刻意炫技,也沒有太過用力,將對兒女同樣的高考焦慮化作女人陪伴孩子成長的溫柔。
家長里短的家庭劇,詠梅表演的質感一如往昔:真實,卻有真情。
一部是趙薇發起的女性獨白劇《聽見她說》。
全劇八集將採用一集一議的形式,每集深入挖掘一種女性問題。
詠梅飾演《重塑》的一個家庭主婦,生兒育女後遭遇離婚,當自己的價值被他人賦予再被他人拿走,這樣的深刻的話題,遠不是那些蜂擁而至的劇本,能夠引來的熱度。
紅了,又怎樣?她早就知道自己要的那份平靜意味著什麼。
「獎來了我當然開心,但是它不來,我還會以我的方式,繼續做演員。」
去愛,那又怎麼樣?
作為演員,詠梅從來不追求「演技炸裂」,她的表演是潤物細無聲的,無聲之處都是真實情感,是直戳人心的喜樂,悲歡。
常常有人好奇:這個女人內心究竟有多麼豐沛的情感,不動聲色,卻能夠剛好給予每一個角色?
詠梅笑笑,因為她一直愛著,和被愛著。
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愛人,非常著名:中國搖滾界老炮兒,黑豹樂隊鍵盤手欒樹。
他們的相遇也非常浪漫:1993年春夏,開往北京的火車。
欒樹說第一眼見這姑娘和現在別無二致:「長頭髮,安靜,漂亮。」
他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柔的姑娘還是個搖滾愛好者,她說:「我很喜歡搖滾樂那種純粹有力量的東西,哪兒都不假,沒有一點虛偽的東西。」
於是,欒樹請氣質出眾的詠梅做自己新歌MV的女主角,雙方一拍即合。
三年後,他們在深圳相遇,演唱會上欒樹唱了一首《美麗天堂沒有悲傷》,台下的詠梅哭了,她事後回憶:像是有一道紅線,我感覺會跟這個男人發生點什麼。
巡演後,詠梅來到北京,成為了欒樹的愛人。
當時的詠梅一無所有,是為了追尋純粹的愛,才來到欒樹身邊。
因為看似很「紅」的欒樹,也一無所有。
1994年,欒樹就離開了黑豹樂隊,將所有金錢和精力投入到自己的愛好中——馬術。
他在石景山投入運營了全國最早的一家民營馬術俱樂部,馬術在國外都屬於「貴族運動」,在90年代的國內更是小眾到不為人知,除了燒錢,還是燒錢。
八年里,欒樹經營馬場正如曾經開始搞音樂一樣,窮,但精神上非常富足。
這富足就足以讓詠梅甘之如飴。
沒錢的兩個人在馬場旁邊搭了兩間小瓦房,不通暖不通氣,北京的寒冬,兩個人只能蜷縮在一起取暖。
一住,就是八年。
詠梅在外開啟了演藝事業,確保兩個人有一定收入,養家,還債。
只是她並不是為了「賺錢」而賺錢,這漫長的時光里,他不急,她也不急。
很多人看不下去夫妻倆的窘迫,希望欒樹回歸樂壇,重操舊業,反而被詠梅勸住:「我有信心和他一起等待那個時刻,也許是一輩子——不急,也急不得。」
信心,是因為她的理想主義終於在他身上實現:「我們覺得愛情至高無上,我們之間是沒有障礙的。」
不用現實束縛自己,自然也不去捆綁愛情。
去愛,便是兩個自由的靈魂,坦然接受生活賦予我們的一切。
然後依舊在一起。
篤定了這些,她等來了讓她盡情釋放的角色,而他等來了事業的成功:在第八屆全國運動會上,他幫助北京隊奪得了馬術場地障礙賽的團體冠軍。
曾經的搖滾浪子,如今依舊眷戀妻子沉靜如海的眼睛,他說看著她的眼睛,任何浮躁都會平息。
去愛,那又怎麼樣?
當年那腔義無反顧地追隨成為與子偕老的陪伴,一晃20年過去,兩人無子,卻依舊充滿愛情。
老了,那又怎麼樣?
如今,很多人被詠梅的「溫柔」氣質所吸引,為她的「叛逆」愛情所感動。
但她們欣賞詠梅,卻變不成詠梅。
這個世界對女性的苛刻甚多,以前是讓她們犧牲自我,現在是逼她們突破年齡,彷彿永遠生動,永遠不能胖,永遠不能長皺紋,「少女感」才是「最好的狀態」。
詠梅不這麼想。
關於三十而已的姑娘們「怎麼對抗年齡」的提問,她首先就困惑了:「30歲就嚇得不得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在她看來,年紀增長是不可逆的,早晚不能像20歲般年輕好看,那是一定的。
但是接受自我,永遠比對抗自我來得重要:「每一個年齡段都有它的美,你去讓那個美綻放就OK了。」
所以,守著這份清晰的認知,於她來說,不介意演老,但是比較拒絕去演少女:「因為我演不出來了,我已經不可能回到那個時候了。我其實更希望能夠去演我當下的這種狀態。」
不用焦慮綁架當下的狀態,也是她有了一定經歷後才找回的自己。
2013年、2014年,父母的相繼離去,對她的打擊是致命的。
她憂鬱、失眠、脫髮、暴飲暴食、不願出門,甚至無法碰觸最愛的演戲。
這一次,換欒樹陪著她。
她每天閱讀大量的書,幾乎用讀書逼自己逃離悲傷。
他給她留足空間讓她沉浸在回憶和思考里,將自己抽離出這個世界。
一陪,又是四年。
有一天,一個印著「永梅老師專閱」的劇本被送到家,劇本里,失去孩子的母親重新回到了30多年前的老房子里,恍惚中聽到兒子回來了,然而跑到房間,空空如也……
失去親人的痛,是如此凌厲地刺穿心臟,感同身受令詠梅淚流滿面,她抬眼看著丈夫。
「想好了?」
「想好了。」
「你喜歡嗎?」
「喜歡。」
「去吧。」
這部戲,便是《地久天長》。
她在戲裡完成了與悲傷的和解。
事實上,在這個和解的過程中,她獲得了救贖,知道了,失去或得到,都是歲月的饋贈,人生的經歷。
既要因為時光填滿自己,為何只去糾結容顏的逝去,而看不到內心的豐沛呢?
但對年齡和現實的接受,並不意味著妥協,更不意味著不再去思考,巨浪裹挾著自己。
從柏林回來後,她接到許多邀請,但大多無一例外的想請她飾演讓她「成名」的「妻子」角色。
當看到一個關於科學家賢妻良母的劇本擺在她面前時,她終於忍不住了:「為什麼老讓我演科學家的妻子,而不是女性科學家?」
有了名氣,有了底氣,對於詠梅來說,更是一份敢於質疑的勇氣。
「我的等待,我的不發聲,不代表我認同。」
這份質疑,不是挑戰,不是叛逆,而是敢於代表所有和她一樣的女人,對這苛刻的世界說些什麼。
所以老了,那又怎麼樣呢?
50歲的她,比20歲更有選擇權,比30歲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比40歲更有力量對抗未來的一切好壞悲喜。
別人還在追求少女感,她早就「老」得自得其樂。
紅了,從容淡定;去愛,執著用力;老了,無所畏懼……
詠梅這樣的女人,在風浪中體會著平靜的自己,自有靜水深流的力量。
「我相信所有女演員都和我一樣,都只是在路上。」
對她來說,人生走過得每一步都算數,天地如此廣闊,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
她還是她,每天買菜做飯,擦地做家務,讀書練瑜伽,空隙之餘,捧著一杯熱茶坐在窗邊看夕陽落下,沒時間被焦慮綁架。
在這樣溫暖真實的生活里,聽得見時間悄悄離開。
一切彷彿都沒有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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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電影,一種感悟
-音樂圖片-
背景音樂 |?《Under The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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