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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山童,挺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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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山童 形象)

劉福通和韓山童一拍即合,打算造反起義,反抗大元朝廷的統治。

不過,造反這種事兒不是一拍腦門,然後腦袋一熱立刻就開干,它是需要經歷一個準備周期的。

劉福通家裡是富戶,有錢有資源,他能為起義提供大量的物資和後勤支持,韓山童是白蓮教推廣大使,號召力強,影響力大,他要是叫人,那肯定是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這麼來看的話,倆人可以說是萬事俱備,馬上就可以開幹了。

不過我們都知道,萬事俱備的下一句,一般是只欠東風。

劉韓二人也差東風,而他們的東風,就是起義的合理性。

都是大元朝廷的子民,劉福通年輕的時候還做過巡檢,雖然說只是九品小官,但畢竟也算是吃過公家飯,你突然就要聚集起一幫人來造朝廷的反,你是不是得有個說法?

你沒有這個說法,那你就是亂臣賊子,你就是反賊流寇,你就出師無名,你就得不到人民群眾的廣泛支持。

再者說,起義不是小事兒,你劉福通和韓山童說到底也不過是小老百姓,你沒點身份地位,不搞點噱頭,誰願意真心實意的跟著你干?

於是,為了製造合理性,韓劉二人做了不少工作。

首先,他們預先在黃河河道下埋了一樽獨眼石人,然後又花了一筆小錢,找了幾個熊孩子傳唱「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民謠。

(石人)

民謠傳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在熱議的時候,修黃河的河工也「正巧」把獨眼石人給挖了出來,結結實實的映照了民謠。

你這麼一整,合理性就來了。

民謠說挖出獨眼石人天下就會有人反抗,你看,果然真就把石人給挖出來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造反起義他不是人的陰謀和策劃,而是上天指引和命中注定。

老實說,這一套把戲,實在是屢見不鮮了,簡直就像是網上的ppt模板一樣被下載的到處都是。

陳勝吳廣起義的時候,陳勝派吳廣到破廟裡偽裝成狐狸的聲音喊「大楚興,陳勝王」,新朝王莽稱帝之前,專門雇了幾個民工往即將要修繕的井裡放了塊石頭,石頭上更是提前寫好了「告安漢公莽為皇帝」幾個大字。

這招,屬實是用爛了。

但爛歸爛,好用就行。

淳樸善良的百姓們擁有著無限的耐受力,他們不是生來反骨,一定要搞壞社會秩序,一定要顛覆一個王朝,哪怕朝廷對他們的統治已經到了令人髮指,不能存活的地步,他們也沒有想過通過暴力的手段去拯救自己,哪怕這種手段是正義的,他們往往也做不到,他們寧願相信那個擁有五十六億年壽命的彌勒真的會下凡來拯救他們。

但現在不一樣了,韓山童和劉福通給他們構造了這種合理性,當然,他們自己也得了很大的便宜。

群眾的怒火被挖出的石人點燃,這一樽獨眼的石人打破了世間的平衡,劉福通和韓山童抓住機會,在安徽阜陽界首市白鹿庄舉行了起義,舉起了反抗元朝統治的大旗。

韓山童搖身一變,成了宋徽宗的八世孫,而劉福通則成了南宋名將劉光世的後代。

元朝的統治他不得行,人們自然而然會追憶那個充滿了人文主義精神的兩宋。

(劉福通 形象)

其實吧,劉福通的格局還是小了,既然姓劉,那他完全可以自稱是西漢高祖劉邦的後代,反正都是瞎編,不如想像力大一點。

起義的時候,韓山童由於有點宗教領袖的意味,所以他是起義軍的一把手,而劉福通則是二把手,說白了就是劉福通擁立韓山童造反起義,如果出事兒了,第一責任人是他韓山童。

這個韓山童,他不愧是搞思想文化工作的,在聚會起義的過程中還喊出了「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的響亮口號。

然而,就在大家起義宣誓的這個過程中,一隊聽聞消息的官兵聞風而至,立刻就對起義活動進行了剿滅。

起義軍們畢竟是初次造反,社會經驗不足,戰場臨變能力也不夠,所以很快是死走逃亡傷,最後一鬨而散。

好消息是,起義軍並沒有被徹底剿滅,壞消息是,起義軍的首領韓山童不幸被捕,並且旋即被朝廷給處死了。

一隊一隊的元兵圍攻起義軍,慌亂之中,韓劉這對剛剛建立革命友誼的同志沒有來得及交談,也沒有來得及做最後的訣別,就這麼在亂世中猛然離散。

直到這一刻,劉福通才意識到,起義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一頓豪言壯語就算完事兒,起義是要死人的。

上一秒還生龍活虎的韓山童轉眼就成了刀下亡魂,這使得劉福通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性。

劉福通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殘酷的,韓山童也不知道,雖然他倒下了,但他的名字將會和元末的亂世一直糾纏下去,直到末章。

(攻城)

不過很顯然,賭上自己的榮華富貴和康樂生活的劉福通絕不是那種遇到挫折就會氣餒的人,他很快收拾起義舊部,重新整編隊伍,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攻取了潁州。

潁州,在今天的安徽阜陽治下,這個地方,正好位於黃河南岸,處於朝廷人為泄洪的的地區,因此洪澇災害頻發,老百姓可以說是相當受罪,劉福通抓住了潁州人民的痛點,結果他一起義,引起了更加劇烈的影響,四方豪傑紛紛響應,大家一看富戶劉福通都能撇家舍業的造反起義,還分分鐘就把潁州城給拿下了,人家都能造反起義,咱們還等什麼?咱們也趕緊整起來吧。

所以,劉福通起義後,全國各地都開始了新一輪的起義浪潮。

蘄州和黃州,也就是今天的湖北黃岡一帶發動起義,推徐壽輝為首,湖南湖北兩地的起義軍,推布王三和孟海馬為首,而豐縣和沛縣,也就是江蘇徐州的起義軍,則推芝麻李為首。

布王三人如其名,是賣布的小販,徐壽輝和布王三是同行,都是靠走街串巷賣東西過活的,孟海馬職業不詳,但從名字來看,也應該是個苦命人,興許是在海上捕魚的,而芝麻李大概是賣芝麻的,因為有關他前半生唯一的記載,就是元末大災之時,芝麻李曾經拿出大量的芝麻來賑濟災民。

說來說去,都是苦命人。

這些人的命運各有不同,有後來戰敗身死的,有神秘失蹤的,還有被部下殺害的,他們如天邊螢火,如水中浮萍,命運短暫而倉促,絕大多數都成為了這一場大起義的陪襯。

不過既然有陪襯,那就一定也會有主角,那麼這場起義浪潮中的主角是誰呢?

(郭子興 形象)

當然不是朱重八,而是一個叫做郭子興的人。

劉福通佔據潁州之後,最快響應劉福通的,就有郭子興。

郭子興,濠州定遠人,也就是今天的安徽定遠。

郭子興和劉福通,都是本地富戶,是有錢人,屬於是那種吃穿不愁,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不耽誤他們過好日子的類型。

說白了,郭子興也是地主,他和大元朝廷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他的父母親人也沒有被殘酷的封建制度所迫害過,他能響應劉福通,就如同當年的富二代劉福通會起義反元一樣奇怪。

郭子興的父親,我們叫他郭公。

郭公年輕的時候,喜歡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這些方士之學,所以郭公認識很多江湖上的奇人異士,當然也很有可能是江湖騙子。

郭公喜歡這些東西,所以他自己平時也喜歡替人看相,測測風水,看看命運之類,順便再收兩個錢,也好以此為生。

有一天呢,郭公四處雲遊,溜達來溜達去,溜達到了一處富豪的家門前。

富豪家裡有位待字閨中的女兒,長相俏麗,身段婀娜,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一點,這姑娘天生眼盲,是個瞎子。

郭公算命的名頭,那在十里八鄉傳的是很廣的,大家都知道坊間有這麼一位神運算元,有料事如神之能,所以富翁一聽說郭公到訪,立刻就把郭公邀請到了府上,希望他能給自己這個苦命的閨女算上一掛。

郭公一看有生意了,一頓掐訣念咒,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你這姑娘雖然命苦,但是毫無疑問,她是一個貴人。

富翁一聽雖然很開心,可嘆息總是免不了的:

我這姑娘雖然是個貴人,吃穿不愁,有人照料,生活富貴,但問題是都這麼大了,一直也沒嫁人。

郭公一聽,當時可就來精神,他可就不困了,立刻表示:您別這麼說,貴人自有好運,您要是不嫌棄,我願意娶你家姑娘。

富翁一聽樂了,這不純純是送上門來的女婿么,濃眉大眼高鼻樑,這不純純是送福利么,於是立刻就同意了這門婚事。

(喜結良緣)

歷來算命之人,終究是算人不能算己,他們擁有著似乎可以逆天改命,撥動別人命運輪盤的能力,使別人富貴,使別人發達,能知天命,盡人事,但他們自己卻往往不能幫助自己,從而自己總是窮困潦倒,一副混的很差的模樣。

然而郭公是個例外——他又能算人,又能算己。

成了富豪的女婿,有了老丈人的幫助,郭公逐漸發達,生兒育女,郭子興就是其中之一。

郭公後來閑著沒事兒的時候,還曾經專門給自己的兒子郭子興算過一掛,最後得出結論:

此兒異日非常,必壯大吾家。

我這個兒子非同尋常,以後必然能壯大咱們老郭家的門楣。

襁褓之中的郭子興此時躺在床上哇哇大哭,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已經被父親寫下了生命的判詞。

不過,雖然命由天定,但功業必由人所成。

郭子興啊郭子興,你是什麼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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